枍哥儿欢呼起来,“好诶,我最喜欢逛夜市了。”
京都是有小宵禁的,一更天约莫戊正(晚上八点)街市上就不能再有摊贩,走动都是要尽量避免的。
而毗陵并没有宵禁,彻夜游湖都是可以的,一般商贩也二更鼓响才开始收摊,街市上安静下来大约亥正(晚上十点)了。
现在天都还没黑透,戊初刚过,夜市刚摆出来,正是热闹的时候。
“娘,你也去吗?”枍哥儿问陆风禾。
沉南珣也看向陆风禾,陆风禾看着爷俩这个样子,很艰难地拒绝了他们。
“娘今日出门时间有点长了。”
沉南珣抱起枍哥儿,“让你娘好好歇着,我们都出去了,妹妹该伤心了,我们一会带些好吃的回来。”
枍哥儿搂着沉南珣的脖子,看向陆风禾,“那娘你在外祖家陪妹妹,我和爹很快就回来。”
陆风禾点头应下,对孩子多少有点愧疚,但还是忍不住交代,“少吃些,当心积食。”
沉南珣把枍哥儿抱到院子里,交代寿康去安排,想了想又把枍哥儿放下,“去叫木头跟着,然后在院子里等一等爹,爹去和你娘说上两句话。”
能出门,枍哥儿那是一百个愿意的,小跑着就去叫木头了。
沉南珣折回书房,陆风禾抬头看到沉南珣,“怎么了?可是有东西拉下了?”
沉南珣摇头,“其实我觉得枍哥儿的说法也并无道理,我在陆府附近给你们找个院子,住得近一些,又分开住。”
陆风禾邪火上头,“怎么?枍哥儿是你儿子就不是我的孩子了?我不心疼孩子吗?换了地方总是要适应的。”
沉南珣安抚陆风禾,“不光这一桩,这都是小事,饿上两顿他自然就不磨蹭了。”
“那你什么意思?觉得你沉家的孩子放在陆家养落了你的面子?”
“我能让你们回毗陵还会在乎这个吗?”沉南珣反问,“陆家是你家,你自然觉得处处合心,可枍哥儿不是,枍哥儿觉得自己这是来外祖家做客的,其他孩子也只会当枍哥儿是客人。”
沉南珣斟酌着,“若你真打算不再回京都,常住陆家确实不太行。”
“如今枍哥儿宁愿住客栈,等他再大一些呢。”
陆风禾没说话,沉南珣也不急,可枍哥儿急。
“爹,你与娘说好了吗?我们什么时候走?”
沉南珣冲外面应了一声,“就来。”又对陆风禾说,“我总是盼着你们好的,我先领枍哥儿出去逛一逛。”
走到门边沉南珣又回头,“一会送枍哥儿进来再来取地方志。”
枍哥儿看到沉南珣出门了,冲过来拽着沉南珣往外拖,”快点,天都快黑了。“
枍哥儿与沉南珣热热闹闹地说着话走了,陆风禾却陷入了沉思。
确实,与她而言,她是回家了,但于枍哥儿而言,这里并不是他家,他只是来走亲戚的。
如今在府里去哪里玩什么处处要听哥哥姐姐的,因为枍哥儿不熟悉,长此以往,只怕枍哥儿小命保住了,却养成了畏畏缩缩的性子。
难道……真的要搬出去吗?
陆风禾一个人枯坐着,直到翠芝进来点灯,才醒过神来。
“这趟回来可还习惯?”陆风禾问。
翠芝回话,“奴婢本来就是毗陵人,倒无甚不适。”
“当差呢?枍哥儿说下晌回来找不着外裳,也没找到你。”
翠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姑娘赎罪,下晌奴婢旧识来找奴婢说话,奴婢就……就未能到蕴华院来听差遣。”
“起来吧,不是要问罪你为何没在,你们如今住在哪里?”
“住在府后面的倒座。”
陆风禾知道那里,是陆府最后面围墙边的两排倒座,又当围墙又当下人的屋子。
陆府的下人十之六七都在那里,那里距离蕴华院着实有些距离,但是走路一刻钟都不够的。
“几人住一间。”
“四人住一间,奴婢四人住了一间,香芽儿柳叶儿与太太身边的三个二等丫头挤一间。”
陆风禾叹了口气,“往后不管怎么样,你们四个人总是要有一个人在院子听差遣的,如今落脚的地方也没了,若是无事,就到书房来候着。”
翠芝躬身应下,“是。”
“先辛苦一段时间。”
刚回来就让她搬走,陆风禾自己不大愿意,只怕她说出来父兄也是不乐意的。
陆风禾实在不能想到太好的解决办法。
“去把我的地契房契拿来。”
翠芝从不问缘由,让取便去。
陆风禾的嫁妆,最多的不是金银细软,而是房产田契,其中以商铺庄子为最。
赵氏觉得商铺庄子才能生钱,而府宅只能落灰。
府宅好赁的总不会太大,真正值钱的宅子赁不出去,也舍不得赁,还要花银子修缮洒扫。
陆风禾在毗陵、苏州、金陵、杭州、京都都有铺子,庄子除了金陵,其他三处也都有。
若是要搬出去,又不想买或是赁宅子的话,便只有太湖边的庄子,或是鹤鸣书院所在的玉扈山背面的庄子可以住。
这两处庄子是毗陵城最近的两处庄子,可还是到城外了。
赁宅子,陆风禾实在不想去住别人的地方,总觉得随时会被扫地出门。
若是买宅子,只怕……自己刚寻来牙婆,家中便知晓了。
难道真的只能借沉南珣的名头来行事?
陆风禾又叹了一口气,把翠芝吓一跳,“姑娘可是有话要说?”
陆风禾挥挥手,“无事。”
陆风禾又想起之前同沉南珣说的,还是得有银钱,银钱在手里约莫烦恼也能解决了吧。
“去把铺子的租契找出来。”
陆风禾商铺很多,可没有一个是自己经营的,全部都赁了出去,最多一年签一次租约,有的甚至三五年才签一次,方便省事,不操心一点儿。
“姑娘是想自己做点营生?”翠芝忍不住问。
陆风禾摇头,“太麻烦了些。”
陆风禾最初想到的是卖铺子,可转念又想,卖物不富,她才多大点东西,要银子就卖要银子就卖,她那点嫁妆也经不住她折腾。
陆风禾翻着租契,时间都不短,价格也不低,就算她自己做买卖,这一时半会的她也想不到卖什么。
“让人去看看四郎君在不在后院,在的话请四郎君来吃茶。”
江南事还是得找四郎问上一问,红娘可以把货物卖到大雍卖到海外去挣银子,她也可以啊,她可以把大雍的东西卖到外面去。
陆四郎来得很快。
“哥哥今晚没往前面去?”陆风禾问。
陆四郎坐下,“今日怎么想起来冲饼茶了?你不是觉得这种喝法不大讲究吗?”
陆风禾换了茶,煮了水,重新冲泡。
“沉大郎问我勐泐的事,便找出来冲给他尝一尝,想到哥哥也喜欢这饼茶,便请哥哥来尝一尝,这饼茶口味如何。”
陆四郎扭头看了看,“沉大郎呢?回前院了?”
“带枍哥儿出去逛夜市去了。”
陆风禾给陆四郎分了一盏茶,“哥哥,其实我是有些事想先与你商量商量的。”
陆四郎慢慢饮尽茶盏里的茶放下空盏,“果然,你这里没有白吃的茶。”
陆风禾瞪了陆四郎一眼,“瞧哥哥说的什么话,就是不给茶吃,该办的事哥哥也不能躲了去。”
陆四郎宠溺一笑,“说吧,什么事。”
“有两桩,第一桩,我想搬出去……”
“怎么?府里有人说闲话了?谁说的?”陆风禾话还没说完,陆四郎就问。
陆风禾摇头,“我这才回来一天,就说有闲话也得搁几天再说吧。”
“那你……”
“哥哥,家里的情况你比我更清楚,现在就有些拥挤了,等孩子们大了如何住得开,再说了,枍哥儿和蓁姐儿始终姓沉,不管家里人待他们多好,他们总会觉得自己是外人,是来做客的。”
“我们久居家里确实不是个事,也不是说立时就要搬,总是要提前筹划,我也只是先与你说一说,娘若是知道了只怕有一场气要生的。”
陆四郎实在说不出让她在府里挤一挤的话,如今他们是只占了一个院子,可往后孩子大了,枍哥儿得占一个前院,蓁姐儿也不可能一直跟着母亲住。
这占了的院子不光占的他们三房,多少也会影响到其他两房,人多口杂,他们管得住三房,却管不住府上所有人的嘴。
今晚陆四郎没往前院去是因为陆四娘子拉着他说话,也提了一嘴这个事,他还训斥了清姐儿。
原本若是陆风禾不回来,等清姐儿大了就能住蕴华院,清姐儿见爹娘都在,就问起那她不能住蕴华院了住哪里去。
陆四郎还训斥清姐儿,那院子本来就是姑姑的,如今姑姑回来了,自然是姑姑住,等她大了自有她大了的去处。
陆四娘子还说他训斥孩子做什么,好好与孩子说便说了。
他与陆四娘子说起出仕的事,陆四娘子倒是喜多过忧。
“那肯定不能回毗陵做官吧,做官了总是有官衙的吧。”
陆四郎还是忍不住泼了冷水,”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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