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干惠脸色仍未好转,抬手将一卷纸册拍在案上:“莫非在你看来,我只是一个贪图现时浮货的俗客,不堪做一个长情经营的友人?”
李泰入前一瞧,发现那卷纸册是他之前规划好的分红方案、里边还包括京兆郡提供的那份货单。
“使君厚识伯山,我一直感恩在怀。因此作业见利,才要急于表现。情真不伪,绝非耻于言利。使君信我,丰富人事供我使用,自当有所回报!”
他将这几张账目抚平推回若干惠面前,又说道:“月前乡团患粮、求助于我,窃用园中水硙多日、耗工耗时……”
“我之所以置业洛水,只因李郎一人,并嘱家人诸事听从,难道他们……”
若干惠开口打断李泰的话语,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倒没有,庄人们配合得很,所以我才尤其感义,一定要尽我所能,略作表现。”
李泰又指了指账单说道:“户中若只使君一家,我或恃宠据货不给。但诸士伍人口皆依傍求食,盗人肥己,有失道义。恳请使君笑纳,否则日后恐无颜面庭前出入。”
“丰业厚货,谁人不喜?但我也不需窃你智力养活家人,不肯尽收自有不肯尽收的道理!”
若干惠却仍推出账单,又掏出一块干饼摆在案上:“这就是你给武乡郡乡团炊制的军粮?我前在太师舍内尝过,心里愤懑李郎藏私,不暇走拜大行台便先来见你。
此类口食,能否继续制作?今冬我要离境狩击北域稽胡,特需此类食料供给士伍。洛东碓硙尽你使用,所需物料我户里开支,能不能做到食料恒出?”
李泰听到这里,才明白若干惠特意来寻他的重点所在,拿起那块饼就手敲了敲,才又笑语道:“必不误使君军用!”
若干惠闻言大喜,示意李泰入前来坐,拿起那些账单塞进李泰怀中:“些许浮货,买我军政大得便利。李郎如果再推脱,那就是觉得我不配享此长情帮扶!”
听若干惠这么说,李泰也只能笑笑将那些账单收起,再拉扯起来,就显得矫情了。
“若非亲见李郎作业,我真不知人间杂业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巧妙!怪不得当时驻军沙苑时,贺拔兄要入我帐内夺人!我虽还不知你智慧深度,但只此浅露的几桩,已经足够惊艳!”
若干惠见李泰收起了账单,仿佛了却一桩心事,神态也变得轻松欢快,又笑眯眯说道:“武乡郡乡团口食,早引起荆原群众关注议论。如此一桩美业,正该要做大做强。诸家养军,各有急需,若皆入我户内采买,物料恒输我用。我也是见贤思齐,有了这样的治业妙计,李郎以为如何?”
李泰听到这话,眸光也是一亮。
他不是没有将此事业做大的想法,只不过那些拥兵自重的军头难免骄悍,远不如做事还有些章程的官府好打交道。
凭他一人招惹太多此类钱事上的纠纷,实在是有害无益。贺拔胜能够提供给他的庇护,也已经谈不上长远。即便产业做大,难免为人所夺。
可现在若干惠主动提出来,情况就不一样了。虽然历史上若干惠也不是一个长命之人,但也起码能够给他提供数年壮大自身的时间。
真等到数年之后若还不能保住自家产业,那他也太废了。已经不是钱不钱的事,小命只怕都要岌岌可危。
现在压缩军粮的生产工序还很繁琐粗糙,仍有极大的改进空间。诸如夯饼之类的工序,完全可以使用水碓之类的水力机械代替,节省一部分人工并提高效率。
但大阅之后便已经入冬,关西河流大多冰封,暂时生产也只能靠人力维持。只有到了第二年水力重新变得旺盛起来,才能考虑进一步扩大产能。
李泰将自己的盘算告诉若干惠,他倒也不着急,毕竟他接下来也会很忙,既要主持北华州的编户扩充,还要防备稽胡入冬寇掠。
“但可以先预收订金!”
若干惠讲到这里,见李泰望着他的眼神怪怪的,便干笑道:“我也听贺拔兄讲过你智斗乡豪的事迹,凡事空口无凭,预收一批物料,年后增产才有料无患。”
李泰闻言后也笑起来,他在乡里的操作已经把自己名头搞得有点臭,大家多多少少都怯于再跟他搞什么预收预售的买卖。
但北镇军头们还是一片未经开发的处女地啊,既然若干惠主动请缨,也大可以任他操作一番,借本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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