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而远之,看着贺拔胜老病之余还要承受丧子之痛,被少壮侄子们软禁家中等死,李泰是真做不到。但具体该要怎么做,他也完全没个想法。
一直等一行人抵达地界,李泰才连忙收拾心情,且先专注眼前事务。
有崔訦这个京兆尹亲自陪同督办,李泰自然随便选择。但因为他限定了龙首原这个地点,实际的选择便不算多。
霸城县令早早便等候在龙首原上,眼见一行人到来,忙不迭快步迎上,先见过崔訦之后,又追着李泰一通马屁。
同李泰之前想象的园业兴盛不同,如今的龙首原上并不繁华,甚至还有些荒凉。大片的土地撂荒,在这新年寒冬望去几乎是寸草不生。
远处可见一些村邑,但更多的还是临时搭建的窝棚和帐幕,有一些目露歹意的流民凑近来望,可在见到崔訦所率乡兵阵仗后,全都吓得慌忙逃窜。
“龙首原高岗地势,河渠避行,所以农事不兴,实在不是居家治业的良选。”
虽然不是自己选定的位置,但那霸城县令在见到李泰脸色异变后,还是连忙说道:“郎君若要久居京邑,美业长治,不如南移樊川,彼处……”
“不必、不必,就在龙首原,我爱这里风高任游!”
不待县令把话讲完,李泰便摆手笑语道。
眼下的龙首原,的确是非常荒凉,后世隋唐首都从原北移到原南,也是连续开凿多条水渠,才逐渐改善这里的居住环境。
李泰打定主意要在龙首原圈定田业,不只是贪图这里的龙气吉利,也在于龙首原这地势,恰好位于如今长安城的东南方最高点。
未来如果想搞什么事的话,这里便是最合适的藏兵地点,居高临下、一马平川的直驱长安!
而且由于水利浇灌并不便利,此间荒地不乏,可以轻松圈定大地块。若换到其他宜居宜耕之处,早被长安勋贵和近畿土豪们瓜分殆尽,留给李泰的也只是残渣。
说到底,他又不是真的为了种田,即便耕垦不易也影响不大。
既然李泰这么固执,那县令也不再多说什么,再向崔訦略作请示,然后便号令县吏们在原上最高处量地并镶嵌界石。
李泰自非一般的均田户,他家田园面积也会享受官爵所带来的便利,再加上士伍奴婢和耕牛也享受均田份额,一通计算下来,单单按例应给的土地便有十八顷之多。
若是换了长安周边其他地界,实在很难找出这样连成一片的大块土地,但在龙首原这高坡上却绰绰有余。
瞧着县令指挥吏员们量地,崔訦拉着李泰走到县令旁边笑语道:“我听说阿磐你年前给士伍婚配、户里牛马也多带种,今年必是计口丰盛啊!”
李泰笑着点点头,而那县令闻言后便转过头一脸严肃道:“大行台治政严整细密,这些情况,郎君也要先作报备,不可让丁口失养、牛马失耕!”
说完这话后,县令板着脸挥笔勾勒,田籍上顿时又多出五顷土地。而吏员们手中的量绳,放量顿时也变得奔放起来。
李泰瞧着这一幕,很想把他家量地鬼才破野头推荐给这县令。
最终界石围起多少土地,李泰也难眼估。崔訦只说稍后使派郡中役力,先给他家这庄园扎设一圈篱墙,之后再入此治业。
李泰站在这原上,迎着寒风嘿嘿傻乐,这便算是他在这个世界真正属于自己的一片土地了。等到来年,先兼并北坡、再圈定南坡,想想就兴奋啊!
田园圈定的第二天,李泰又让厨下整治几样餐食,还没来得及出门,仆员来告有贺拔胜府中仆员求见。
李泰闻言后连忙出堂去见,远远便见到年前留守朝邑的贺拔羖、朱猛等几人。
几人神情憔悴、满面风尘,显然是刚刚从华州赶来,见到李泰后也是一脸的激动,趋行入前、扑通一声跪在李泰面前:“主公遭难,恳请郎君搭救!”
“你等快快起身,是不是听到什么邪声流言?”
李泰连忙入前,将几人扶起。
那朱猛却紧攥着李泰两臂不肯松手:“不是流言,是真的!故太傅两位郎君已经分遣家奴往各园业,驱逐主公部曲、收拾园事底细。我等几员闻讯入都,却恐被扣押邸中、不得外出,只敢来见郎君……”
李泰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沉。
他本以为贺拔岳的儿子们顶多不喜贺拔胜再与故员牵扯,临了给他们埋下什么人事隐患,却没想到事情已经做得这么绝。
“稍安勿躁,一切有我!伯父待我如子,我绝不许他孤独辞世!”
李泰说完这话便又返回堂中,着员翻出几个箱笼装满沙土、装载在车,然后便率领自家部曲并贺拔胜几名亲信直往贺拔胜官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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