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结婚这件事,其实登记才是法律,婚礼只是形式。但有趣的是,在大部分国人的意识里,向来形式的重要性要远大于法律。
特别在这个年代更是如此。似乎男的女的必须大张旗鼓地摆宴席举行婚礼,才能算结婚。否则就是登记了一百次,也不能算作一回事。
另外,从“大将”和韩莹的角度而言,虽然他们迫于情形仓促地结了婚,并不能昭告天下似的大操大办,光明正大地让全部亲友们都簇拥在他们身边见证祝福。
但内心里,因为都感到这份幸福太过得之不易,也都希望至少能拥有一个小小的形式,来纪念这人生里最重要的时刻。
好在洪衍武早替他们想到了这一点,在“大将”走之前他就说过,不出五天就会带着“海碰子”们回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所以领了结婚证还只是第一步,之后的几天里,“大将”和韩莹还有好些事得忙活,像理发、洗澡、照相、逛商场、选布料、做衣服、订酒席……
合影俩人是在津门街的滨城摄影社拍的。
“大将”要求给配上玻璃镜框,放一张二十四寸最大尺度,想挂在屋里的墙上。他还额外洗了两张八寸小的,打算屋里摆放一张,影集里再收藏一张。
做衣服,时间上确实是有点急了。
好在“大将”把布料分别交给了两家裁缝店,又用急着结婚的情况和十元一个的大红包打动了两家裁缝师傅,总算得到可以“加塞”的特权,说好两至三天就可以去取成衣。
酒席则定在了百年老店“群英楼”。
为了保密性,“大将”用一条好烟订下了一个招待领导用的大包间。其他的倒没什么,酒楼唯一的问题就是说海味菜缺材料,有的菜没法做。
不过这一点对“海碰子”们来说,可就不成问题了,“大将”当场就大包大揽下来,说所有海货全由自己想办法。
当然了,这些事一件件办下来,钱可是花了不老少。
韩莹刚开始还有点想弥补青春的劲头,可越往后就越觉着着心疼,最后甚至开始拦着“大将”。说“大将”的钱都是在海里“扎”出来的,能节俭一些就节俭一些。过日子是实实在在的事,没必要都花在这些虚头巴脑的事上。
这份体贴自然让“大将”挺高兴。但他却不肯降低标准,说钱是人挣的,他不在乎。还说和别人比,已经委屈韩莹了。现在外面都讲究“三十六条腿”和“三转一响”,虽然他们没房放这些东西,可今后只要回了家,他都得挨个给韩莹买齐全了。
韩莹听了,从心里泛起甜蜜,不过却仍不免忧心忡忡。她担心的是,今后如果长期住在外面,那花费可是个天大的数,她自己连工资都拿不全,他们哪儿有那么多钱去糟践?依她看,还是得想办法借个小房的好。最不济,也不能听洪衍武的,搬到那个高级招待所去,不成就找个最便宜的小旅店住。
听她这么说,“大将”却笑了。当场拿出一沓票子来,整整一千块钱。他说这钱让韩莹拿着,他们今后住招待所的钱根本用不着不花这些。现在有洪衍武带头,他们挣钱速度是过去的几倍,韩莹只要过去住就行了。那满脸的傲气,就透着俩字——有钱!
只是这不但没让韩莹安心,却反倒更让她担心起来。韩莹直愣愣看着钱发呆,实在是琢磨不透,“大将”怎么会这么不把钱当回事。最后,她根本不敢伸手接钱,并且还哆哆嗦嗦问追“大将”,“你们是不是干了什么违法的事?”
这可把“大将”气坏了。他说“我们全是凭力气吃饭,钱都是靠卖海参赚出来的。你怎么能不相信我!”
跟着又烦躁地一拍桌子,“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别那么多胡思乱想了!一切有我,都安排好了!你就听我的吧!”
没想到,被他这么一呵斥,韩莹反倒踏实了,顺从地收起了钱,再不敢有异议。
这让“大将”猛地明白,洪衍武告诉他的还真没错。事实证明,他在工地说服韩莹时是如此,现在同样如此。
男人对待女人,关键时候就得蛮横霸道一点。你不要让她拿最后的主意或是让她自己分析什么,你只要斩钉截铁地命令她,她就会老老实实地服从。
当然,你决定的必须是正确的好事,否则也不行。
而就在“大将”正享受着刚当上“一家之主”成就感的时候,洪衍武果然带着人按照约定赶回了滨城。m.
大家伙这时无疑已经从洪衍武口中知道了具体情况,带着专为“大将”和韩莹捞来的各色海货,一看见他们都笑嘻嘻地直喊“恭喜”。
特别是韩莹已经穿上了做好的新衣,从浅色外衣的领口里露出桃红色,更是几乎让每个人兴奋和感动极了。
因为当年的人们永远都是蓝、灰、绿色的衣服。只有结婚时,妻子可以做一件桃红色的、枣红色和大红色的衣服穿在里面,再用外面套的衣服遮得严严实实。那唯一可寻的痕迹,就是那袖口、领口的一抹艳色。
这是在旧日社会里,一种极为含蓄的对美追求的方式,等于一个姑娘向全世界宣布我是新娘了!
现在,我们用今天的眼光看来,也许会觉得保守得可笑。但恰恰说明了,无论生存在什么样的年代,如果没有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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