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崎岖的道路出现黑色的竹林开始,到黑竹城不过两百里地,季缺可谓过了六六三十六难,含泪舔了十多次包才看到了黑竹城。
黑竹城是一座城,位于竹海间,正门前是一条水波泛黑的宽阔河流,人走在一摇一摇的竹吊桥上,总让人感到险恶。
而它的城墙则是土胚做成的,十分老旧,潮湿的地方早已长出了许多细小蘑菇。
这样一座小城自然远远比不上天仁城,季缺甚至觉得之前狗屎泛滥的桑水县貌似都要“新”一点。
到了这地界,他一般不踩狗屎,而是一不小心踩到羊粪。
看得出来,这里的人比较喜欢养羊。
可当走入城中时,季缺竟发现这地界还挺热闹。
特别是城门口起始的这条竖街,虽然并不宽敞,可小商小贩连着商铺竟连成了一片,中间则是不少采买采卖的人。
这样的热闹程度,虽然大大不如天仁城,可家乡桑水县是比不了的。
季缺来时并没有过多了解这座城,在心中大抵是桑水县那样的一座小县城,没料想这地界聚集了不少人。
这时刚过午时没多久,太阳懒洋洋的挂在当头,这街道却是熙熙攘攘的模样。
卖药的、卖菜的、卖农具的、卖牲口的、卖身葬夫的全部挤在一条街上,显得颇为混乱。
一群乞丐看见季缺这外乡人后,赶紧靠过来要求。
他们看起来年纪挺小,季缺本来想给一点“捡”来的银钱给他们,可这群小乞丐明显不老实,一上来又推又攘,俨然是想浑水摸鱼。
于是善良的季缺当即把他们暴打了一顿,那领头的小乞丐最为凶狠,当然挨得也是最惨,整张脸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这小东西本来属于越打越恶的那种,却没有料到季缺这个书生却是个打小孩子的高手,最终倒在地上,躺平认输。
他没有想到,他都认输了,对方还在他脸上来了两脚才放过他。
附近的人见季缺这英俊书生这般凶残,皆躲远了一点。
季缺也很无奈,他一直是一个善良的好人,可也有喜恶,生平最讨厌这些熊孩子。
以他的涵养,一般情况下是能忍住的,可是这次不是一般情况。
那熊孩子揍了他,他还瞪着你的样子实在太讨厌了,不好好打一顿他可能晚上会睡不着。
当然,季缺拳打小乞丐只是这条热闹街道上的插曲,人们看完热闹之后,该买买该吃吃。
季缺肚子其实是有点饿了,可自己远道而来,总要把肚子留给唐衣请客才是,所以一直忍着没有吃东西。
就在这时,附近不知谁叫了声“城主公子来了!”,季缺只感到一阵风声袭来。
本来平静的街道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摊贩挑起摊位就跑,旁边的店铺麻利的关上了门窗,带出了砰砰的声响。
上至七八十岁老太爷,下至几岁孩童,全部跑得飞快。
一溜烟的,本来热闹的街道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季缺一度以为这里的人全部练过风神腿。
很显然,城主公子是一种很可怕的生物,季缺没有任何犹豫,也加入了躲避的人群。
他杵在了街道旁的一处草垛旁,身边还挤着好几个躲避的人。
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花公子出行,休得挡道!”
最前头的汉子骑着高头大马,挥着鞭子,大叫道。
他的后面则跟着十来个护卫,以及一辆被簇拥的马车。
最前头的汉子本来一脸兴奋,结果发现街上没什么人,不由得郁闷道:“公子,今天没人挡道。”
马车里顿时传来了一阵慵懒的声音——“没意思。”。
之后,在季缺的注视中,这一队人忽然发现了路边一条野狗。
那前头的汉子一下子兴奋道:“公子,有狗!有狗挡道!”
几个呼吸后,只听见一阵凄厉的狗叫声响起。
啪的一声,街道上唯一一只野狗啪的一声砸落在季缺所在的巷子里,满嘴是血。
它呜咽了几声,最终脑袋一斜,死去了。
“不长眼的狗东西,竟然敢挡公子的道儿。”
一众护卫收拾完这条野狗后,扬长而去。
季缺开始明白,为何这一街人听见“城主公子”几个字后为何会跑这么快了。
这真是路边的狗都不放过啊。
他看着那条咽气的野狗,忍不住嘀咕道:“这地界还有王法吗?”
“哼,王法,城主就是这里最大的王法。”旁边一个汉子从草垛上跳了下来,说道。
旁边的男子附和道:“是啊,今天真是幸运,没有人遭殃。”
待那一队人走了后,本来空荡荡的街道人很快又多了起来,小贩回来了,店铺开门了,之前跑得飞快的老头儿老太太又回来了,一副祥和热闹的景象。
之后,季缺知道自己倒霉了,缘于他丢了起码五十两银子。
他记得是外面路过一家黑店,从店铺老板娘身上搜出来的,总共五张十两的银票卷成一团。
“这什么鸟地方,藏裤裆里的银票也能掉。”季缺吐槽道。
这黑竹城看起来不大,可一旦走进来,却给人一种纵深很深的感觉。
因为除开下面一块平地外,还有不少屋舍依山而建,形成了新的街道巷弄。
季缺打听了一番,才找到了唐衣所在的菊花巷。
“好黄。”
一走进菊花巷,季缺就忍不住感叹道。
这条街巷还挺宽阔,至少能容两辆马车并行,路边每家每户都种满了菊花。
而这个时节,恰好是菊花盛开的时节,季缺走在其间,纯洁的双眼逐渐被黄色完全占据。
“菊花巷东边第十八间,门口有棵枫树。”
季缺按照唐衣寄给自己信里的信息找寻着,然后他很快看见了一个有自己一半英俊的人。
那是巷子中的一家医馆,这医馆应该叫作“黄氏医馆”的,只是应该是“氏”字的漆掉了,于是就成了“黄医馆”。
医馆里,一个身着青衣长袍的中年人躺在藤椅上,还在打呼。
季缺之所以说看到了一个有自己一半英俊的人,这皆因为这人只有半张脸。
这青衣人的右半边脸似乎是被人切了下来,切口平整,以至于从侧面去看,那半边鼻子显得特别突出。
不过季缺不得不承认,这剩下的半边脸儒雅清秀,倒和自己差不多了。
老实说,这样一个人倒引起了季缺的一些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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