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诩心里觉得羞愧,便坐了下来端起粥碗,捏着勺子在粥里搅了搅,道:“你胃里好些了没?吃点粥吧。”
时诩说着就把勺子递到了景聆唇边,景聆轻揉着肚子,张开了嘴。
虽说有了孩子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景聆想到如今还卧病在床的景啸,心里依旧堵得慌。
景聆怀孕的消息很快传入了宫中,太后与皇上赏赐了不少补品到武安侯府。而另一个好消息也在此刻传入了盛安,据说在奉州一带有位姓蒋的神医,曾经治愈过中风之症,景聆当即将他请来了盛安。
两日后,蒋神医进入了府中,给景啸诊脉。
景聆紧张地站在一旁,一只手被时诩抓在手中安抚,耳畔传来时诩的软声细语:“会没事的……”
过了少顷,蒋神医拧着下摆起身,景聆见状连忙上前。
“大夫,我爹他……”
蒋神医紧抿着唇,面色凝重,愁眉不展。
景聆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又期待蒋神医开口说话,又怕他说出的话更令人失望。
“大夫?”
蒋神医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摇头道:“真的是抱歉了,如果将军只是有中风这一种病的话,是有治愈的可能的,但他之前中过别的毒,那不知名的毒物伤了将军的根本,又侵入了他的血液当中,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景聆顿时鼻子一酸,滚热在顷刻间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泪珠流下脸颊,凝聚在下颌变得冰冷。
景聆唇角微动,用手拂去了下巴处的泪渍。
于自己而言,景啸就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可自己为什么还会因为他而落泪?
她想不通。
景聆垂下眼眸,故作冷静道:“我知道了,大夫来一次不容易,管家,带蒋大夫去吃点东西。”
屋内的人离去后,便只剩下景聆和时诩。
时诩扶着景聆到一旁坐下,用帕子沾着景聆眼角的泪渍,看着现在的景聆,时诩想到了当年失去父亲的自己。
“别难过了……”时诩僵硬开口。
景聆摇着头,躲过了时诩的手,她道:“我没事,我与我父亲的感情不深,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过。只是……我以为他会活很久的……”
时诩收起手帕,手轻轻覆在了景聆的背部,将她抱入怀中。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抚景聆,便在她耳旁哼着抒情的小调。
景聆这几日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没有好好休息,有时候根本就是睡不着,便围在景啸床前守夜。因此时诩在她耳边轻轻一哼,景聆便觉得倦意袭上了心头。
落日沉入山海,暮色收敛,夜幕降临。
景聆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她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时诩抱回了疏雨阁。
疏雨阁离前院隔得远,景聆一点都听不见外面的动静,心里便觉得不踏实,立马下床穿衣,赶去了西内院。
景啸的寝房中一切如常,田密和时诩围在景啸床前,管家站在一旁伺候;而景啸也跟往常一样,睁着眼睛四处张望,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偶尔又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景聆上前问田密道:“怎么样了?”
田密越过景聆看着时诩,顿了顿道:“夫人,将军这些日子停了药,我刚刚给将军切脉,发现毒素又在蔓延了,而且今天下午……”
田密抿了抿唇,不愿再说。
“今天下午怎么了?”景聆平静地问他,“不用担心我会动了胎气什么的,我好得很。”
“是……”田密低了低头,继续道:“今天下午,将军又咯血了,而且,那血的颜色接近黑色。”
景聆微垂的眸子睁了一下,眉头微皱:“我知道了,田大夫辛苦了。”
田密面色沮丧,他道:“没能帮上忙,田某心里很愧疚。”
景聆轻轻摇头,望向躺在在床上乱动的景啸,她道:“田大夫是医者,又不是神仙,怎么能事事料到?”
景聆盯着景啸,忽然与景啸四目相对。
这一瞬间,景啸突然皱起了眉头,后背拼命地想要往上昂起,被子下的手也往上抬着。
景聆顿时感觉看到了一线生机,连忙走上前去,握住景啸被子下面的手,唤道:“爹。”
“啊……”景啸吃力地张着嘴,浑浊的眼睛里倏然涌出了一汪湖水,他的嘴一张一合,喉咙里发出了像是在叫着谁的声音,但景聆却听不清。
“他说了什么?”景聆问身旁的时诩。
时诩也没有听见:“我不知道。”
景聆能感受到景啸抓着自己的手在握紧,她又道:“爹,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景啸再次开了口,景聆也将耳朵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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