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眼。她在人群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直到不久后,战役结束,自己所在的这一片荒漠变成了天然的乱葬岗。
而她,终于在已经干涸的池塘中找到了熟悉的面孔。
景聆喊了一声猛然惊醒腾地坐了起来,她睁大了眼睛,大口喘着气,背后的布料被汗浸透,浑身都湿漉漉的。
头发丝黏在她水嫩的脸上,她用衣袖擦了把脸上的汗,回想起刚才梦里的情景,她的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景聆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内逡巡,颤抖着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到了手腕上的镯子,便想要将它取下来,可镯子卡在了掌心,怎么也拿不下来。景聆顿时更加心急如焚,她皱了皱眉,便捏着那玉镯往外一掰。
她手背上还出了汗,这一掰下去,镯子从凸起的骨头上滑了出来,可她用的力气太大,仅仅一瞬间,那镯子就从她手里滑落,“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景聆的双手还维持着原本的动作,目光扫到地面上,刚刚还在自己手里与自己较劲的镯子竟然已经碎成了四截。
景聆愣在原地,双目无神,在脑子里梳理完刚刚发生了什么的她顿时感觉心都凉了。
“碎了?”景聆的目光围绕着地面上的碎玉逡巡,她缓缓下了榻,在地上拾起了那几块碎玉,将它们捧在手心里,口中喃喃:“怎么碎了呢,怎么会碎了呢?”
屋外的折柳许是听见了屋里的动静,推门走了进来,走近便看到景聆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榻旁,手里还捧着那碎镯子,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折柳蹲下宽慰道:“夫人别难过,送到首饰店里拿金襄一下,也是好看的。”
而景聆的眼泪却在这一刻涌了出来。
“时诩,有信回来吗?”景聆低着头,无助地问道。
折柳顿了顿,道:“没有。”
景聆抿紧了唇,止不住的眼泪簌簌地落在地面,她哑声道:“我刚刚做了梦,我梦见他受了很重的伤,浑身都是箭,满脸都是血。”
“夫人这是做噩梦了。”折柳在景聆身侧蹲身,安抚道:“没事的,梦都是反的。”
景聆双眼紧闭,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还没有从那场噩梦中缓过神来。
折柳用帕子沾着景聆眼角的泪,她把景聆扶到榻上坐着,轻声道:“流泪最伤身体,夫人别哭了。”
景聆抽着鼻子,把那几截碎玉放到桌上,摸着微隆的肚子愣愣地说道:“从前常听人说,镯子碎了不是吉兆,我原本是不信这些话的,可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何,我脑子里全是这些话,全是些不好的念头。我也不想往这上面想,可我控制不住。”
“可我朝也有古话,称碎碎平安。”折柳温柔地说:“夫人别担心,侯爷一定会平安的。”
景聆看着折柳从容的脸,心里好受了些。她拿了个小盒子出来,把碎镯子放了进去,平静地说:“明日送到首饰铺去吧。”
折柳点了点头,道:“我明日一早就去,夫人最近夜里都睡不着觉,一定是太累了,要不要我去熬些安神汤来,这样也睡得安稳些。”
景聆恹恹地摇头,“不了,睡得太沉了反而不好。”
景聆拿过桌上冰凉的茶碗灌了口茶入喉,冷茶入肚,景聆的思绪也冷静了不少。
景聆抬起微红的眼,道:“取纸笔来。”
十月的嶆城已经入了冬,天也比盛安亮得更晚。
太阳从山坡上冒了头,时诩灰头土脸地带着一队伤病刚从外面回到嶆城,这几日满丘的小股兵马总是前来骚扰,时诩已经两日没有阖眼了。
他刚昏昏沉沉地进了营房,张圣钦便拿着一封信与一个不大的方盒走了过来,道:“侯爷,有家书。”
“家书?”时诩顿时来了精神,连忙从张圣钦手里将信拿过,信封上的簪花小楷字迹清秀,明明还没有打开信封,时诩的心脏已经被一双无形的手拉进了信里。
张圣钦看他欣喜的模样笑了笑,把木盒递给他道:“这也是给你的。”
时诩愣了一瞬,才把那盒子接过。
时诩喜形于色,却没有立刻将信拆开,他抹了下鼻子对张圣钦道:“多谢张将军了。”
时诩也是张圣钦看着长大的,从小脸皮就厚,可此刻,张圣钦竟然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燥色。
张圣钦呵呵一笑道:“侯爷不用客气,这两日侯爷在文妃峰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好。”时诩微微颔首,“张将军也辛苦。”
时诩进了营房,关上房门后,后背还紧紧地贴在门上。
他怕自己毛手毛脚将信弄坏,便先打开了那个盒子,盒子里面还包了几层油纸,但时诩已经嗅到了里面的桂花甜香。
时诩把木盒放到小案上,将细绳解开,掀开油纸后,里面满满的一盒桂花糖便展露在时诩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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