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一拼之下,受伤不敌,又怕自己受伤后,那小贼逃走,便朝着面具人连射六只筷子,为的是吸引面具人注意力。同时他又朝着那小贼射出两只筷子。一只打中那小贼膝弯,而另一只才是集中全身力道发出的,那筷子则奔着小贼的衣兜而去。
小贼膝弯被射中,疼痛跌扑的同时,另一只筷子已经将他的衣兜,连同衣兜中的乌木方块一同扯下。但这小贼膝弯剧痛之下,并没有发觉衣兜已经被飞来的铁筷子扯下。面具人被撞之后,提起那小贼就逃,也没留神乌木方块,已经和小贼的衣兜被铁筷子扯落。
韩大胆儿将乌木方块揣入怀中,顿时感觉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就此昏厥。
过了良久,韩大胆儿方才醒转。他一睁开双眼,赶紧用手去摸胸前,想去找那乌木方块。可怀中空无一物,他吃了一惊,正要勉强坐起身来,却见床头桌边,放着他叠好的衣服,衣服上端端正正摆着那乌木方块。
身边一个声音传来,声音冰冷,但却语调轻柔:
“你有几条命!就这么折腾!”
韩大胆儿抬眼一看,床前坐着的,竟然是梅若鸿!
自己置身病床,手上插着针头,挂着点滴,周围窗户明亮,四面白墙,原来是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当时小犹太见韩大胆儿昏倒,便开车把他送到了法租界,福煦将军路的大众医院。他昏迷了一夜,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小犹太没敢通知韩大胆儿爹妈,怕他们二老担心,只通知了梅若鸿和老白。
韩大胆儿躺在病床上,床前坐着梅若鸿。旁边床有个带着颈托的人,正拿着个头号大苹果,在那咔哧咔哧啃苹果,不是别人,正是送韩大胆儿来医院的小犹太。
他开车冲撞面具人,自己也扭伤了脖子,带着颈托和韩大胆儿一起住院了,他爸妈和妹妹都来看过他了。他在天津卫长大,犹太人原本的勤劳美德一点没学到,反而学了一身天津卫闲散人员的坏毛病。其实他伤得不重,根本没必要住院,一来是借着机会躲懒,不去洋行上班,泡几天病号儿。二来他撞坏了他爸的汽车,维修费就得不少钱,儿装病就是躲挨骂,最好的办法。
韩大胆儿见梅若鸿,表情虽然依旧冰冷,但眉头微蹙,眼圈发红,雪白的肌肤上,似有泪痕,脸上嗔怒之色未退。
韩大胆儿见她这样子,心中感到一丝暖意,又有些不忍,一时语塞,憋了老半天,嘴里才蹦出几个字儿来:
“你……怎……怎么来?”
“来看看你死了没有!”梅若鸿没好气地道。
“这……我这不活得好好的么!”韩大胆儿挤出些微笑道。
梅若鸿眼睛直直地等着韩大胆儿,一言不发显得有些委屈。开口道:
“你要是……”只说了三个字便说不下去了。
韩大胆儿见梅若鸿雪白的脸上,略带红晕,眼底泪光微闪,三分嗔怒中,却有一分不忍,一分伤心,更显得清冷中,透着娇美动人。韩大胆儿不由得心神激荡,低下头去,不敢正视梅若鸿双眸。
他和梅若鸿相识多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忽然觉得心头猛地一颤,竟然脱口说道:
“那天在桥上……”
他本想说那天在桥上,见你和一个人坐在车里,可一瞥眼,却见小犹太在一边朝他挤眉弄眼,似在让他赶紧问问那天桥上看到的,车里的男人是谁!如此一来韩大胆儿反而问不出口了,话说到一半,就哑了火!
梅若鸿还再等韩大胆儿说完,他却欲言又止,顿感莫名其妙。小犹太见韩大胆儿吞吞吐吐,反而更着急了,刚要开口帮韩大胆儿去问,这时病房门一推,进来一个人。
这人没手里拎着一瓶洋酒,身材高大,高鼻深目,褐发碧眼,却是老白!
老白和三人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到韩大胆儿床前,把伏特加洋酒放在床头桌上。
梅若鸿看着那瓶洋酒道:
“哪有探病拎着瓶白酒的?”
接着又道:
“难怪在学校你们仨臭味相投!一样都是怪人!”
老白还没说什么,小犹太就道:
“我们仨还怪?您梅大姑娘就不怪?一年到头儿连个笑模样都没有!都以为您天生不会笑呢,当然除了看见韩大胆儿之外!”
梅若鸿白了小犹太一眼,可脸上却闪过一丝红晕。
小犹太还想继续说,老白却拿起桌上一个苹果,塞到他嘴上道:
“你真话痨!快吃个苹果吧!”
梅若鸿不去理那两人,对韩大胆儿道:
“你刚才想问什么?什么桥上?”
韩大胆儿踌躇不语,小犹太嘴里大嚼着苹果,抢先道:
“我们仨那天看见你和一个道貌岸然戴眼镜的男人,坐在凯迪拉克车里……”
老白不等他问完,一把拎起小犹太道:
“你废什么话,是不是尿憋得!我陪你去方便方便,让人家俩人自己聊聊!”
说着就半推半拽,把小犹太拉出病房,关上了门。
走廊上还能听见老白小声说道:
“你嘴可真欠,有什么话让人家俩聊,你插什么嘴!”
小犹太却道:
“你看他挺大个子,一见小梅就那个怂样儿……我看着就着急……”
两人说话声渐远,显然是已经远远地走开了。
梅若鸿道:
“你就是想问这个?”
韩大胆儿不置可否,也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却听梅若鸿问道:
“那人是谁,你关心么?”
韩大胆儿原本不知道她会怎么回答,可心中却隐隐地似有某种期盼,但听梅若鸿如此反问,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低头为难间,梅若鸿却“咦”了一声。
韩大胆儿一抬头,见梅若鸿拿着那乌木方块,正在仔细端详,口中自言自语道:
“这东西……我好像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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