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尤非家里有老婆孩子,孩子身体还不好,所以平时节省得很,他能说出请客,就算是二荤铺,也已经算是大出血了。
韩大胆儿还有一天假,他在侦缉科安顿好一切,就出了警察厅,骑车去了梅若鸿家。前天本来答应了梅若鸿要去吃饭看戏,结果却在dd西餐厅,遇到个突发案件,全给耽搁了。在路他上还买了两张,劝业场天乐戏院《西游记》的戏票。
梅若鸿他爹原本挺喜欢韩大胆儿这小子,但那时候韩大胆儿当众拒绝梅若鸿,梅若鸿伤心之下远走海外读书。梅若鸿他爹就对韩大胆儿心生怨愤。前段时间梅若鸿累得病倒了,也是为了帮韩大胆儿做化验报告,所以梅若鸿他爹现在见了韩大胆儿就没好气儿,十分不待见这不懂疼人的小子。
韩大胆儿也知道自己不招这位伯父待见,所以让门房的人通报了一声,就在大门外等着,一直也没敢进门。
过了没多久,梅若鸿就出现在了门口,看见韩大胆儿手捏着这戏票站在门外,便问:
“你怎么不进来?”
韩大胆儿不好意思地道:
“算了!我别招伯伯不待见了,与其进去都不愉快,还不如在门口罚站呢!”
梅若鸿道:
“那走吧!”
韩大胆儿问道:
“哪去?”
梅若鸿道:
“你拿着戏票,不去看戏么?”
韩大胆儿连忙点头道:
“去!去!去!”
今天算是不错,福煦将军路的华宫餐厅人不多,菜色虽然是俄式的,好在味道不错。吃完饭俩人又去了劝业场的天乐戏院。
要说天津卫的高楼,现在不胜枚举,可上世纪三十年代初,天津卫最高的楼就要数,位于当时旭街和法租界梨栈大街交口的劝业场了。创始人高兴桥是位爱国商人,劝业场的劝业二字,就意在努力振兴实业。
劝业场是法式六层建筑,因为咱们中国人推崇九字,所以对外宣称是九层高楼,楼内还设有电梯。四、五、六楼是影剧院、茶社、游乐场等等。
韩大胆儿和梅若鸿在天乐戏院看了改编的《西游记》,事先俩人都以为只是传统的猴儿,看了才知道,这戏班着实下本儿,台上布景逼真,真猴、真马、真骆驼,甚至瀑布的水都是真的。演到闹天宫的时候,竟然满台仙气云霞,观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看完戏,俩人又去了天露茶社喝茶,还到地球厅打了地球,也就是保龄球。梅若鸿少有地露出了微笑,韩大胆儿这时觉得,她原本亚赛寒霜的面颊上有了些红润,显得比平时那样子更为可爱动人,原本身上那股凌人的威势也渐渐淡了。
今天算是韩大胆儿跟梅若鸿一起,少有后背不发紧,脖梗子不发勒的时候,韩大胆儿自己也玩儿挺开心,直到天黑了才送梅若鸿回家,但回去的路上梅若鸿又恢复了常态,仍就是那喜怒不惊的样子。
韩大胆儿顿觉有些失望,竟还想见她刚才那展露笑容,开心的模样,但这念头转瞬即逝,心中不过空留一阵惆怅。
第二天一早,韩大胆儿回侦缉科上班。他不得不佩服尤非的为人处世,不过一天而已,尤非早就和科里的警员都混熟了,就连那几个很有微词的老油条,都和尤非聊得不亦乐乎。
韩大胆儿凑近了一听才知道,感情尤非正和大伙儿聊韩大胆儿之前几个案子呢!那吹得叫一个神,把案子说得天上有地下无,在他嘴里,韩大胆儿不光是个神探,简直就是天神下凡。
尤非愣说韩大胆儿出生的时候就有异象,要知道他认识韩大胆儿也就是一二年的事儿,韩大胆儿出生的情况,他上哪知道去,但人家嘴皮子利索脑子好,能吃铁丝拉笊篱,在肚子里胡编。
他说韩大胆儿出生时惊雷闪电瓢泼大雨,门口正好有两个当兵的路过,在他家门前避雨,迷信讲这叫将军守门,必出贵人。这大梨吹得都没边儿了,说韩大胆儿是巡天都御史下凡,专门在人间监察民情缉凶拿贼。
有几位听说过天津卫民间的传言,还给补充呢!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全科警察顿时都对韩大胆儿刮目相看,直到梅本事来了,呵斥众人几句,大伙儿才一哄而散,有那个好奇的,还追着尤非屁股后头直问,后来呢?后来呢?
韩大胆儿虽然不信鬼神,也最烦听这些神神鬼鬼的,但尤非随口胡编,他也就全当听个乐儿。事后跟尤非开玩笑说,有这楮门子都不如去南市三不管撂地,准保比那些光说水浒、聊斋、东西汉朝的老先生更能置楮。
这时候有个找韩大胆儿的电话,打到了侦缉科。他接起来一听却是白崇伟,这电话除了要和他确认下,去参加乔治布朗圣诞前夜展会的事情,更重要就是告诉他一个消息。
兴和贸易公司股份合同书上的那个德国人——“弗兰克.海因里希”找到了。
不光如此,还有个更意外的消息,这个弗兰克海因里希,韩大胆儿和白崇伟都见过!正是前两天,死在dd西餐厅,肚腹爆裂的那个胖子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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