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要入武科,考武举人出人头地。如今武科已废,空有一身武艺却无处伸展,只好回家种地,谁知家中已无地。外甥的母亲,即吴妈的亲妹妹,早些年死了丈夫,家中没有劳力种地,早将一亩三分薄地抵押出去,得些碎银艰难度日。如今已重新嫁人,尚且温饱难保,对儿子无暇顾及,随他在外流浪。李善仁听了吴妈叙述后说:“想他为人也是一如你姨母忠心耿耿,既空有武功无处伸展,又无处安身,可否引来一见?我等此行南下,路途遥远,正需要这样的人鼎力相助。你在李家帮佣也有年余,如今我将你带在船上,随我南下,使你有家不能回,我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将来待我在上海落脚,你要回家悉听尊便,如今缺了你不行。刚才听你说,你女儿已嫁人,家中无男丁,仅此一外甥,你待他亲如自家儿子,他若在你身边帮工,你也可安心,你意下如何?”吴妈正替外甥衣食担忧,见李善仁这么一说,感激涕零,磕头谢恩不迭:“老爷无须多虑,老身巴不得如此。方才夫人已与我说过,老爷夫人如此看得起老身,老身唤将儿来,他是高跳龙门,当尽心尽力服侍老爷夫人,老身亦当犬马相报,哪有不肯之理!”李善仁说:“这样甚好!此事当急速办妥,以解燃眉之急,只是害你夫妻分离,委屈了你家相公。”吴妈道:“家里相公不必说他,好吃懒做,百事不管,我看他不顺眼,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此时,河面上的雾气散去,太阳露了脸,不一会儿,水汽见着阳光又起雾霭,飘飘忽忽挂在低空,船在其中穿行。牛老四欲找一个可以系绳的堤岸,让吴妈上岸,突然发现水面上漂来一团黑物被躺在河中的树枝勾住,便用铁钩勾过来一看,是一具尸体,连忙要放手任其飘走。李善仁叫道:“老四,勾起来,那是老鲁。”李善仁认得老鲁所穿的黑衣裳,李家大院发生不测,至今未见老鲁现身,至此才明白老鲁不知何时已死于家难。牛老四一听是老鲁,连忙重新勾过来,将尸体翻转,大伙一看,正是老鲁。李夫人胆小,见了死人连忙避得远远的,吴妈虽和老鲁同为仆人,也时常相互帮衬,但是死尸是熟悉的身边人,又在水中浸泡多时,面目狰狞,也不敢近前。牛老四再将尸体翻转过去,绑在船帮上,在水中拖着。不一会儿见前方有船码头,急急将船撑过去欲靠岸,被李善仁阻止,他拿出一张牛皮纸地图来,指指点点说这是一处村寨,村里有兵营,有绿营军驻扎,不要停留,速速将船撑开。众人都奇怪李善仁怎么会有地图,怎么知道村里有兵营。
原来,刚才李夫人去请吴妈时,李善仁在舱台板下发现了这张地图,心想船老板真细心,卖船还送地图。一看,是一张日本人在庚子年间画的江南河志图,每一条河流有几条支流,每条支流又有哪些分汊,都绘得详详细细,沿河哪里有码头、哪个是村庄、哪个是城市,甚至村庄和城市的结构、人口、驻军都标注得一清二楚,简直是一张军事舆情图。此时,李善仁已将地图研读过,指使牛老四不要在这一村靠岸,继续往前走了三五里,才在一石阶处将缆绳羁绊,吩咐牛老四上岸寻一处朝阳的高地将老鲁埋了,插上标记,然后让吴妈上岸回家。李夫人将装有银两的包袱塞进吴妈怀中,叮嘱她速去速回。吴妈连声应诺,刚要下船,又被李善仁叫住,嘱咐她返回时不忘去镇上叫挑夫挑三四大坛上等好酒来,三天后仍旧在此等她。吴妈奇怪,这个时候老爷为何需要大坛好酒,难道逃难路上还有如此雅兴,需要对酒当歌?不便多问,匆匆上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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