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陈海秋等人为了听章秋谷讲故事,几人特意又在一品香相聚,听章秋谷分析事情的始末。
一会儿,侍者端上菜来,章秋谷本来酒量不差,便叫开了一瓶克里沙来,和陈海秋两人对酌。
辛修甫和王小屏、葛怀民、刘仰正都不能吃酒,只是略略的陪了些许。
六个人一面吃酒,一面谈天说地,从他们目前各自的工作,讲到国家的形势,说一回衰弱的原因,论一回列强环伺的艰难,谈一回内政外交的失策。刘越石闻鸡起舞,祖士雅击楫中流。大陆苍茫,风云惨淡。伤心时事,聊为梁父之吟;蒿目河山,尽有唐衢之恸!
大家讲了一会儿,话题免不得就有些沉重了,葛怀民更觉得心中伤痛,尽管现在有朋友帮忙,但是那种打击,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过去的。
章秋谷爽朗笑道:“好好的喝酒,怎么大家都忽然凄惶烦恼起来?给别人看见了我们这个样子,岂不是装腔作势吗?”
刘仰正也道:“唉,连我自己也讲不出来,怎么就忽然心中不痛快,感慨万千的。”
葛怀民道:“我们还是喝酒罢!”说着,倒了一杯克里沙,与辛修甫碰了一下,两人干了一杯。
葛怀民高吟道:
丈夫及时贵行乐,
歌舞任侠人称豪。
举杯一歌行路难,
酒阑钟歇风萧萧。
吟罢,又一连干了几杯,更觉得满腹酸辛,无人可诉,一腔抑塞,无泪可挥。吃了几杯闷酒,不由得就有了几分酒意,大家便也不再继续,纷纷散席。
从来有事即长,无事即短。光阴荏苒,不觉又是冬去春来,绿芽吐薪,酴醿香谢。几声鶗鹓,催起漠漠水纹;一夜暖风,吹尽皑皑冬雪。
章秋谷同辛修甫等一班朋友,花朝月夜,选舞征歌,南陌看绿,东门载酒,倒也并不寂寞。
转瞬间到了二月上旬,章秋谷忽然接到一封天津来的电报,是一个直隶候补道金云伯金观察打给他的,要请他立刻动身到天津去。
章秋谷接了这个电报,倒觉得有些诧异起来。
原来这位金云伯金观察的父亲,和章秋谷的祖父是联衿兄弟。金观察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家计甚是艰难,章秋谷的祖父便将金云伯和金霞仲兄弟两个人接到府中,与章秋谷的父亲一起读书。
金观察到了十九岁上,在章秋谷祖父的帮助下,俩兄弟捐了个北籍监生,去应顺天乡试。就在这一年上,兄弟同科都中了举人。但在继续考进士时,俩兄弟会试了几场不中,便也作罢,转而都就了大挑。金观察得了一个知县,金霞仲得了一个教官。
金观察掣出签来,掣了个山东的省分。到省不上两年,就补到了沂水县。
金观察做了两年沂水县令,和山东巡抚张中丞甚是桴鼓相应。上游器重,僚辈揄扬,几年之间就升到了济南府知府。
不想这个当儿张中丞因病死了,后任巡抚夏中丞却与金观察不甚和睦,做了个扣儿,制造了个盗窃案,就把金观察参了一本。部议下来,降了一个同知。
这一来,只把个金观察气得怒火燎原,便赌气不肯做官了,告假回去。
刚刚那个时候,直隶津海关道陈宣甫陈观察,和金观察有些世谊,便把金观察请到天津去,在道署里头当个总文案。
这位金观察本来丰采过人,衫裳倜傥,办起笔墨上的公事来又是个惯家老手,那一枝笔堪称是笔下生花,下笔如神,颇得陈观察的敬重。
在陈观察那里当了几年总文案,金观察又托陈观察把他荐到直隶总督章中堂的幕府里头,也是当个文案。
章中堂见了金观察丰神凝重,气慨不凡,了解了他的过往和才干,知道这个人将来必成大器,便也十分器重起来。
金观察趁着这个时候,就在同知上加捐了个候补道,指分直隶,在章中堂手下着实是当过几次要差。
后来拳匪扰乱,联军进京,章中堂在两广总督任上派了议和全权大臣,便调了金观察一同进京,叫他当个随员。
不料事机不巧,恰恰章中堂一病身亡,金观察只得了一个军机处记名的保举,仍回本省候补。
幸而新任直隶总督方安阁方制军和金观察本来是旧友,到任不到三个月,就把金观察委了个洋务局总办,又兼了个营务处,顿时一个金观察就声名大振起来。
金观察自从到了洋务局以后,觉得办起外交来十分棘手,更兼这个当儿已经是那班外国人刚刚交还天津的时候,各种事物极其繁杂,尤其是很多涉外的事情,金观察虽然是个通才,也不免手忙脚乱的疲于应对。
洋务局里头虽然有几个会办、提调,却都是些酒囊饭袋,尸位素餐,哪里会办什么与外国人的交涉。偶然有事情要和他们商量,都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个中用的。
这位金观察和章秋谷虽然差了一辈,接触不多,但却是久闻章秋谷的大名,满腹经纶,一腔热血。有时金观察和章秋谷偶尔相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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