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他说那些话是良心发现,但狗嘴吐不出象牙,在李贤这里还是非常适用。
许栀把衣服丢给他,“那请大人您不要半夜三更地来。还晕过去了,你到底怎么了?”
李贤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今日燕国使臣上殿。离上朝还有一个时辰,我回府换了官服再去章台宫。你若看到芷兰宫有生人,那就是高渐离,尽快让他以副使身份上殿。”
“好。”
——
许栀在等在长廊的第二个小时
高渐离被阿枝带到了她面前。
高渐离板板正正地站着,一点儿不低眉顺眼,颇有傲气。他五官端正,鼻梁间一黑痣,给他多了几分不羁的感觉。
这让她容易想到那个长得几分邪气,一双桃花眼的燕丹,他眼尾也是这样一枚泪痣。
许栀心里再着急也不能表现出来,她淡然开口,“太子丹让你送别荆轲,是以绝他的后路,他想连你一并杀了,你知道吗?”
高渐离心一沉,他道:“你别说太多,我只想救他。”
许栀侧身让出一步,她看了眼巍峨的章台宫,“我给你机会。”
高渐离对这样直接就能得到的帮助产生迟疑。
“公主可让我直接上殿?”
许栀笑笑,把冷了的手炉搁在栏杆上,“我在此处等你一个时辰,荆轲都已到正门阶下,难不成要你当着卫尉们去和他在那儿说这些?怕是一言未启,你就被杀了。”
“你过来。”许栀把他喊到一旁,从袖中拿出之前在手绢上画好的素描,是章台宫内殿的图纸。
高渐离初看觉得怪异,但要承认标记很是清楚。
“你要做的就是把地图拿到手里的时候,务必退到殿下。跪呈于下,举奉于头顶,地图自会有人来接。”
“子舆不给我怎么办?”
“他会给你的。”
“万一?”
“因为你去拿,他就会给。”
许栀道:“地图不是由你们单独呈上,才可保你全身而退。”
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高渐离再傻也懂了那把匕首到底藏在何处。
“公主为何要这样,你既然知道他们策划这件事,为何不直接禀明秦王?你这是欺君不报。”
她抬眸,锐利的光令高渐离一寒。“你若敢在殿上禀明父王,我保证你们无法完整地走出章台宫。”
高渐离凝目而视。
许栀又笑了笑,露出尖尖的虎牙。
“好了,高先生想知道,我告诉你也无妨。荆轲于我有恩这是其一,我最核心的是要这次刺杀的背后之人。我要他亲赴咸阳,面呈父王,方解因果。”
言外之意就是说,荆轲要救,她要的更是燕丹的性命。
许栀看着高渐离的背影。
她捏紧了袖口。
为何执意要高渐离入这一局。
为何执意要张良也入这一局。
刺杀的轨迹必须要走,那么有荆轲这一次,就足够了吧。
她这心底喃喃,“但愿你和荆轲,还有他,以后都不要去刺杀我的父王。”
同时让荆轲,高渐离,张良在大殿上看见这一个场景,这是她能想到破除命运的办法。
她咬住下唇,这应该是嬴政第一次直面六国之人的刺杀。
纵然知道他们注定会失败,但嬴政不知道,他在殿上受到的惊吓是无法估量的。
她手心发汗。
这一次,她没有对不起荆轲,没有对不起高渐离。
恰恰是因为不想要嬴政受到太多的伤害,她才只能欺瞒他。
听到沉重的秦乐奏响,传到长廊里边。
许栀心口一沉,背靠着墙壁扬首看外面已经渐渐明亮了的天空。
阿枝见她神色由舒展到惆怅,她走近嬴荷华。
小公主需要寻求宽慰,有些失神地把她的手拉着。她侧过头,“阿枝,不会错的,对吧?”
“公主。高先生已经去了殿上,不会有事情的。”
许栀往她身边倚靠着,“我担心父王。原本我只该担心父王。”
“尘世间的羁绊二字,本就是纷杂多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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