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却不能给他甩脸色。
晚间的风一吹,就是碎的。
望见来人的身影,他的瞳色在黧黑的陈设下更加深沉不见底,嘴角勾起一丝很淡的弧度。
李贤没见过她这身打扮。他该承认自己一旦看到她剥离了嬴荷华的身份,用自己的灵魂对视,他总是会生出平时不敢的许多情绪。
浮光之中,仍可见她倾城的容貌,因为夜色来临,雾气令她的愤怒也消减了不少,朦胧的火光让干净皎洁的脸庞衬托如玉。
李贤穿不穿官服都是一身黑,峨冠博带,颇有秦汉官僚之威仪。
许栀用的是女史的身份,只能在下堂等着,终于等到堂中的人都走完了。
青铜灯具上的烛火也被添上了新的灯油。
李贤不免觉得,有些时候她还真能沉得住气。
见他不意外自己来到了夜闯南郑郡官署,许栀强压住冲出口的质问,“燕丹死了,大人还有闲心喝茶看书?”
他是知道她不是为了燕丹,他知道她所为何事。
李贤慢慢阁下手中的竹卷,拉了一把身上披着的白色大氅,神色悠然,眸光冷,又带着几分玩味。
“臣偶感风寒,恕臣不能远迎公主。”
他语气柔缓,又冲她笑了笑,人却是动也没动。
掩盖不了骨子里的阴寒,也没法抵消冷月无声。
许栀盯着他,努力让自己维持住上次分别时候的好脾气。
“你坐着就是。”
李贤笑了笑,“太子丹死讯已去几日,与臣无关之事,臣何必烦忧。”
“荆轲在狱中,你也不管?”
“他在狱中也算没有身首异处,时间到了自会出来。”李贤偏着头,笑得颇为意味深长,“公主有何要事,不妨直说。”
“你知道我来干什么?”
李贤起身,衣着直裾,腰上还是佩了剑,刚才还正儿八经地与僚属说话。
现在却坐得不甚端正。
他只是看着她,眼神深邃,没有回答。
两人无言,风都觉得沉闷。
李贤在明灭的灯火中看到她站在那里,单手撑在案上,语气变得轻佻起来。
“公主深夜前来,是和张良有了矛盾?若公主想要入我怀,也无不可。”
他说着还把披在身上的氅衣掀了一个位置,眼神里流转挑衅。
等待他的自然就是她面红耳赤的指责。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李贤得知她确切的情感坐落在张良的身上之后,在这种话题上,他是彻底是懒得装了。
“或者公主想要反之,臣也可遵循。”
许栀虽然对谈情说爱的实际操作感到懵懂,但这种话里有话,她听得很明白。
“你,你住口。”
他说话向来不给人余地。许栀再耗下去,没办法问他剩下的‘证据’在哪里。还能被说得颜面全无,何况这种自甘堕落的意思,还在官署说,他真的是疯了。
许栀极快地把话题转移到要事上。
“你明知张平没有这样做,为什么还要让颍川郡的监御史这样上禀?”
李贤瞥了她一眼,把案上的竹卷往她面前一放。
“明明白白写在上面的东西,韩人之罪罄竹难书,公主要我如何回撤?”
“你怎么可以颠倒黑白?”
他只在轻笑,眼睛微眯,语气危险。
“公主堂而皇之地去威胁臣的父亲,就没想过从一开始就是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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