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郭开就不同。
陈平将目光落在了他摆在后胜面前的奇珍异宝。
重商之国,国人多赖货物之实际。
“自然是因为在下所出之价比他人都重。”
。陈平经谁的手有了今日这个出使的位置,他早就调查得相当清楚。
魏国衰落已久,陈平又是寒酸乡野之民的出身,这样一个人还敢口出狂言。
后胜不免轻蔑一笑。
陈平让人再抬上了一只箱子。
仆人小心翼翼的将箱子的盖子打开——后胜顿时呆住了!一件绝无仅有的艺术品!
这世上最好的水晶也不如它。
一座半米高的九层宝塔,凹凸不平之处,都是浮雕的云卷草纹,最上方一颗直径十厘米大的珍珠,在东海之滨也属罕见!
更为传奇的是,晶莹透亮的塔身在烛光的照耀下光芒四射,宛若银剑之光,它折射的荧光刹那间充斥了整个密室。
陈平遣人轻轻转动那样器物的楠木底座,随着转动,宝塔还自然发出悦耳的韶乐,流光溢彩的七彩光芒加之韶乐相配,炫目璀璨令后胜几乎头晕眼花。
后胜惊呆了。
不说后胜,这件器物第一次从芷兰宫被抬到秦国正殿上的时候,所有人也都呆住了。
“此物出自哪位工匠之手,何种能工巧匠能做成此等美物啊!”
随着后胜的赞叹。
仆人的手法是被训练过的,这一被陈平喊停,宝塔之乐当即戛然而止,不带一丝挽留的音乐忽然断在室内。
这才是要人心里发痒。
后胜要为自己方才的不屑付出一点代价——使他抓心挠肝,却无法低声下气的开口要求陈平再开一次。
陈平自己知道自己这就是在贿赂人,他能将人心底最本质的渴望激发,加以利用,这就是他的本事。
“功名利禄都是身外之物。”陈平悠然而道。
他下一句就是要说:能抓在手里的,只有金银珠宝。
都是人精,后胜眼睛一转,就懂了他的意思。
“我可是知道你用三万金离间了楚王与项氏。难道阁下觉得老荀子就值此物之价?”
他扫过被流光溢彩晃花了眼的后胜,陈平只笑了笑。
“三万金何尝虚无。秦灭五国,府库之中奇珍异宝取之不尽。若此物之精巧之物,更不在少数。”
陈平见后胜眯着眼睛看他,他顺势后退一步到宝塔一侧,给后胜让出一个恰当的位置。
玻璃透彻的照出他修长身形,微微上扬的笑意也作脉脉诚恳。
“荀子之邀在先。齐国临淄之涂,车毂击,人肩连成帷。丞相若为齐人考虑,不伤人和,不失天和。齐秦一体,丞相之得何止三万?”
后胜没说话。
十五日后,一个人果然出现在了稷下旧馆。
所谓的“血气精力则有衰,若夫智虑取舍则无衰。”,那位被奉为圣人的荀子。
当齐国军士将之团团围住,刀光剑影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淡然从容如斯。
白发苍苍,垂垂老矣。
九十年的人生,经历太多战事,长平之战,邯郸之战……
看过太多生死,白起,范增,黄歇……
韩赵魏楚燕已倒在秦的旗帜之下。
他看到的更多是颠沛流离、背井离乡、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
陈平见到荀子的时候,他一言不发的伏案写着什么。
一个年纪四十岁左右的学生恭恭敬敬侍奉在侧。
荀子白发苍颜,口齿也都有些不清,书简的手也因身体机能的下降而颤抖个不停。
陈平并不知道荀子在很久之前来过秦国,他也不知道嬴稷当年和荀子说过“儒无益于人之国”。
“你是何人?”学生问。
陈平通过腰牌认出了这个学生——曾同与李斯在吕不韦门下共事的司空马。
荀子对于他的到来最初有些惊讶。
他又听荀子颤颤巍巍笑,“秦人没忘记就好。”
直到陈平参与了嬴荷华和荀子的谈话,他才真正体悟到李斯为何对嬴荷华这般戒备。
不单是行为,她脑子所想,也绝对非同寻常。
荀子果然是真正的大师。
只有他能够教出李斯韩非,同时也能教出郑国张苍。
他流离一生,与混乱共存,从未失去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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