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反应过来。
工藤优作道:“晚上好,先生。”
打完招呼,他镇定自若地转移话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意外发生了,先生。”
在伦敦期间,工藤优作是没有自由的,他走到哪里、就有组织成员跟到哪里,除了不远不近跟着,时不时还会漫不经心地和他进行交谈的贝尔摩德,还有其他的组织成员。
那些组织成员,过于用‘人形摄像头’来形容更合适,他们自行搭配出远近和方向,交错着把工藤优作包围起来,一个个像是落在树上、等待树下人类变成尸体的漆黑乌鸦。
工藤优作向他们靠近,他们就会自发地往后退去,哪怕被突然逮到,也不会说一句话,耳麦上的红光倒是一直闪烁着。
在这种情况下,工藤优作只能做一些自己比较感兴趣的事,防止自己无聊:比如绘画。
他在伦敦广场上画白鸽。
一开始是画单独的白鸽,然后画成群的鸽子,画了铺天盖地的鸽子之后,又画正在和人亲近的白鸽。
最后,他漫不经心地画正在被投喂中的白鸽,那副画的重心是鸽子,在画的角落才是投喂的人。
投喂者没有露脸,只露出一只手,一只戴着腕表,穿着黑色西装、袖口的扣子是解开状态的手。
这是激将法,非常明显的激将法。
目标也很明确,工藤优作就是笃定那位老鼠先生在目不转睛盯着东京的时候,也一定默默关注着他、关注着他和克恩是否联系,于是气定神闲地踩一下对方的底线。
很有效。
在他还没有画完画,还在耐心地增加投喂者袖子的细节,磨西装的质感时,一只只的漆黑乌鸦慢慢往外散开。
然后,贝尔摩德再次出现,没收他的画。
工藤优作没什么意见,反正他还可以画第二次,他也确实画第二次了,这次改了一下动作,让投喂者低垂下来、往地上撒面包屑的手抬起,去接飞来的一只白鸽。
贝尔摩德的额头冒出井号,她保持着基本微笑,一边默默凝视着工藤优作绘画,一边和他交谈。
那个时候是下午。
当着那位老鼠先生的晚辈,画绝对能让老鼠先生在意的画,其实是一件相当不尊重、也相当拉仇恨值的事,幸好,工藤优作第二次绘画的时候还没到磨西装的质感和细节,才刚刚画完那只手和白鸽的粗略形状,贝尔摩德就接到了一通电话,当场面色大变,直接离开了。
带着两幅画离开的。
“在她接电话的时候,”工藤优作顿了顿,放低了一些声音,“我听到了心电监护仪的声音。”
那是一种很有穿透力的声音,也是一种令人很在意很在意的声音。
他不紧不慢道:“或许,是那位老鼠先生出了什么意外吧。”
语气太过笃定了,克恩眯了一下眼睛。
柯南举手提问,“为什么会是老鼠先生出了意外?”
之前克恩带着同情为他讲解‘乌丸’、‘温亚德’和‘罗斯柴尔德’之间的联系时,简单地提了一下组织之所以突然行动,就是因为组织的首领见过自己,比较针对自己。
提得很轻描淡写,直接一笔带过了,柯南只知道老鼠先生的存在,但没有能把‘贝尔摩德的电话里有心电监护仪’和‘老鼠先生出事了’两块拼图拼在一起的吻合点。
“这个,”工藤优作沉吟了一下,他轻松反问,“或许,是因为那位老鼠先生叫‘乌丸莲耶’?”
乌、乌丸莲耶?
柯南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乌丸莲耶是乌丸集团的第一任主人。
“也或许,”工藤优作继续语气轻松地反问,“是因为他还有另一个名字?”
“温亚德。”
他道:“乌丸莲耶就是‘小温亚德先生’。”
柯南:“?”
柯南再次反应了一下,下意识转头去看克恩。
他没从克恩的脸上捕捉到什么明显的表情,对方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带着基本礼仪的笑意。
“小温亚德先生?”克恩也用不紧不慢,轻松的语气道,“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个鬼!
‘小温亚德先生’不是一个世纪以前的人吗?如果活到现在,不就快要一百五十岁了吗?
贝尔摩德现在大概五六十岁,在服用特殊药物的情况下能维持外表的年轻,算是勉强合理的事,配合着工藤新一的缩水,贝尔摩德现在依旧年轻就更合理了。
但五六十岁和一百五十多岁,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而陌生的人活了一百五十岁,和一个认识的、难缠的小鬼活一百五十岁,也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克恩战术性后仰,他在沙发上坐直,远离了电话。
“是的,”工藤优作道,“不过,他的情况不太一样,和您不太一样,和贝尔摩德也不太一样。”
“无论是您、还是贝尔摩德,外表都依旧年轻,但是他……”
他沉吟住,“我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侧面地和贝尔摩德聊过此事,如无意外,他现在大概是普通的老人样子。”
《普通的老人》。
原来普通的老人能活到一百五十岁吗?
克恩战术性沉默。
“这也是我在听到电话那端有心电监护仪声,便推测是他出事的原因,”工藤优作又道,“那道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很急促,使用者是老人。”
“发病状态的老人。”
克恩继续战术性沉默。
“如无意外,”工藤优作顿了顿,又顿了顿,没有往下说,而是又补充,“我曾经询问过贝尔摩德,为什么要如此明显地进行计划,不怕会让先生厌恶吗?明明组织已经悄无声息地存在了那么久,在这种时刻,反而更应该耐心,不是吗?”
“她回答,”他道,“时间不够了。”
“当时我不太明白,现在,我推测是指乌丸先生的时间不够了。”
工藤优作推测,克恩、贝尔摩德和乌丸莲耶的情况都不太一样,而乌丸莲耶连样貌都无法维持在年轻的时候,显然情况最差。
他已经活了快一百五十年,很可能达到了极限,正在直面死亡。
“他快死了,”工藤优作微不可察地叹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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