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攒射,无数的嘶鸣划破了天际。
对着无孔不入的箭雨,山上的苍狼军也张弓搭箭,纷纷开始还击,双方的人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哀鸣声、哭嚎声、瑟瑟声在这片古老土地不住地回响。
众蛮兵虽有肉墙,也经不起这些强弓劲矢轮的番攻击,不多时,中箭负伤者就达十之五六。
绵密的箭网只要找到阵脚缺口,登时就会向那儿集火透射。
郁久闾那哲知道,若是一味坚守,决难逃今日之厄,扬声点了三名百夫长,道:“你,你还有你率领部众掩护我,一起去冲击他们本阵,打乱他们的阵脚。”
被点中名字的三名百夫长刹间脸色苍白,谁都知道,在这样密集的箭雨中冲锋陷阵,绝对是九死一生。
但势既至此,军令又如山,也惟有破釜沉舟,硬着头皮上了。
“都给我冲!”
山丘之上,仿佛炸了锅一般,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声,三百苍狼精骑向山坡下猛冲,所有骑手,左手各挽起一面圆盾护在身前,右手擎弯刀在侧。
匹夫奋死,可雄于九军,更何况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血蛮苍狼军!
前半程的冲锋中,竟然没有任何伤亡?
后方的术赤见状,急忙命人大声吹起鼓角掠阵。
那女将见状,也开弓如满月,箭快似流星,向郁久闾那哲一箭射去。
这一箭竟速度之快无与伦比。
郁久闾那哲见状,急忙躬身躲避,可身后那名百夫长根本不及反应,直接被这一箭洞穿了咽喉,从马上直直跌落在地。
箭雨仍无情地攒射,他的身躯登时像蜂窝一般,被射得千疮百孔。
右侧百夫长瞬间吓破了胆,再不敢向前,竟然领着亲兵飞快退却。
郁久闾那哲骂了一声“懦夫!”,仍一往无前地冲去,他的圆盾上密密麻麻早已插了数十支羽箭。
附近的燕山骑士见状,纷纷拔出腰侧马刀,靠拢上来,将郁久闾那哲给团团围住。
要知道,哥舒老帅早有悬赏,“大胤紫塞边军将士,无论何人,斩一蛮酋首级送紫塞者,文官进位三等,武职悉拜牙门。”
而像他们这样的少数民族雇佣军,除了官职,更有像金银铜铁,牛马粮食等额外的赏赐。
可是如此一来,倒是便宜了郁久闾那哲。
为何?
贴身近战,外围的人,怕误伤同伴,都不敢轻易放箭。
而血蛮勇士的确力大无穷,论近身搏击格斗,要更占上风。
但听得喀嚓声络绎不绝,阵中血花四绽,人头窜起,残肢断臂乱飞。
不过片刻工夫,燕山骑阵已经纷乱不堪。
只见郁久闾那哲如同虎入羊群,数百羌族勇士竟概莫能挡。
郁久闾那哲带着这群苍狼精骑从外围杀了个三进三出后,又与山上的术赤内外夹击。
燕山飞骑抵挡不住,军阵渐有溃乱迹象,开始缓缓撤退。
女将召过几个下属,正要商量新的围战之法。
可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刮过一阵猛烈的飓风,龙卷般的沙尘飞扬旋绕,风中夹杂着汗臭味,马粪味,风沙混合为草原军营独有的气息随风飘来。
这阵风来得快,走得也快,片刻之后,周边又回复了原样。
有几个年长的羌人神色紧张地策马游弋过来,低声向着女首领说了一阵。
女将脸色一变,急忙下令撤退。
她一挥手,燕山飞骑们立刻掉转马头,携起同伴的尸首,飞快地向紫塞方向逝去,只余下一缕尘烟让得以幸存的苍狼游骑们各自怅惘。
恰逢此时,黎明时分,曙光初现,天地皆白。
遍山的马尸人首断肢箭镞,将透着点点枯黄的牧草染得血红。
难熬的一天,暂时过去了。
然而,当明早阳光升起的时候,这批草原男儿不知又有多少要倒卧在紫塞这片黄莽的土地上。
百里之外的格尔贡草原上一顶顶帐篷中,也将要有无数妇女孩子的更咽哭声回荡在每一个夜晚。
这片仅仅七十里的边境线,埋藏着的是无数的勇士尸体。
这片地方。
是那个孤身出塞,万里从军的青年侠客杨霆风誓死所要守护的家国。
也是那位格尔贡草原少年,如今的草原之王霍伊玄所要夺取的要塞。
百年来,
这里的刀兵,从未停止。
烽火狼烟,也从未断绝。
无尽的琵琶悲歌和胡笳马头琴双绝唱,将不绝于士兵的耳畔。
鸣镝惊茫山,胡笳十八拍。
琵琶声声苦,笛吹动三军。
二十万血狼勇士诀别草原,却不知要用多少头颅,才能换得紫塞几寸土地?
号角连连,十万紫塞边军枕戈待旦,每一寸的土地上,都将挥洒边军战士的热血。
烽火狼烟平地起,弯刀快马烈风扬。
万里长征人不还,多少白骨埋青山。
念世间苍生,谁能够常胜不输?
谁与共饮,谁敢犯关?
问英雄,谁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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