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成这个样子?
俞景纯不明所以地转过身,才知道汪世显是在拼命向那高大甲士示意。
“慌什么?”甲士叹气。
原来这两人也是认识的?
俞景纯还在懵懂,甲士又叹了口气,说道:“你等着!等着!”
汪世显立即住嘴,可满脸的污血,都遮掩不住他的热切神色。
甲士转过身,往队列前头去。
在那个方向,萧好胡已经走近了。
俞景纯还茫然站着,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而萧好胡的部下们,都以为这是俞景纯的同伴,要出面向萧百户求情的,所以不仅没人拦阻,还有人嘻嘻哈哈地笑着,等着看笑话。
站在甲士前头的,是萧好胡派来领路的什长张郊。
张郊下意识地伸手一拦,视线与那甲士的双眼一触,瞬间便觉浑身发寒。那甲士昂然从他身边走过,张郊竟不敢再动。
与此同时,萧好胡渐渐接近。
俞景纯和汪世显的会面,都被萧好胡看在眼里。
他很满意这杀鸡儆猴的安排,暗中想着,若俞家庄能知趣些,倒也不是不能饶了汪世显一条狗命。不过,非得让汪世显磕头求饶才行,不如此,显示不出安州都指挥使的威风!
这种想法让他的心情有些愉快。所以,那名陪同俞景纯入来的甲士向他走来,他开始并没在意,只觉得这甲士大步向前,却不通报,未免失礼。
俞景纯都已经丧胆,若此人以为,仗着俞家庄的微薄力量就可以在高阳关乱来,那可太蠢了。
萧好胡眉头一皱,向朱章摆手示意。
朱章立即横臂一拦,口中喝道:“退下!”
下个瞬间,一道利器破空的锐响暴起。
因为眼前似乎有亮光闪过,萧好胡和身边的护卫们同时眨了眨眼。
朱章横臂阻拦的动作一停,随即整个人翻身后仰倒地。倒地的同时,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而胸前鲜血狂喷。
当他的背脊撞击地面,更多的鲜血像喷泉一样,从额头,从咽喉,从胸口,从一整道巨大而连贯的伤口中喷出来。道路两旁列为仪仗的士卒被浇得浑身通红,惊骇之下,就连松明火把也失手掉落两个。
漫天血雾中,一个高大身影加速前冲。
萧好胡的地位高了,眼界高了,派头也大了,身边总是留着几名身手出众的护卫。这时候靠近萧好胡的一名护卫和堂古带反应过来,连忙翻手拔刀。
冲来的那人的动作如扑食虎豹般,迅猛异常。两人方才抽刀出鞘,那人已经到了跟前。
寒光再闪,护卫胸前发出噗的闷响。一把长刀刺穿了他的甲胄,然后再一口气透过皮肉、骨骼和内脏,刀尖透后背而出。
这一刀着实猛烈,但未免用力过头了,长刀插得那么深,轻易拔不出来。
堂古带大喜,抓住机会挥刀就砍。
却见眼前这人不闪不避,左手从腰间一抹,便取出一柄三尺长的铁骨朵。
奋力挥劈的刀锋落在这人肩上甲胄,竟不能入,冒着一溜火星划开。堂古带一愣,沉重的铁骨朵自下向上飞砸,正中他的下颌。咔嚓连响声中,他的下颌、上颚乃至顶盖骨骼俱都碎裂,整个身躯往后抛跌,人还没落地就死了。
瞬息之间,连杀三人,甲士继续前进。
萧好胡纵声狂吼着,连连后退。
今日他为了显示身份,特意穿着一身锦袍……这袍子可挡不住刀!
他在校场上布置了足足三百人,足足三百名训练有素的士卒,其中还有一百人,是随他久经战阵,厮杀经验丰富的奚人勇士。这三百人为了壮声势,个个都装束齐全,手持弓刀……可事发仓促,这三百人全然无用!
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法反应过来。靠近萧好胡的一批士卒,只来得及和萧好胡一样纵声惊呼,而远处的那些人视线被阻挡了,还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好胡身后的几名护卫奔上前来,却被萧好胡后退的身躯撞开了。
连杀三人的剧烈动作,使得甲士脸上蒙着的布巾飘飞。
摇曳灯火之下,萧好胡看见了一张有些眼熟的面庞。
二十岁上下,很年轻,脸上带着森然杀意,还有一点掩不住的疲惫。
萧好胡厉声怒吼:“郭六郎!你还没死!”
怪不得我刚才就觉得哪里不对!
娘的,挞不也这个蠢货误我!当时我就该亲自去补刀!
郭宁向前直扑的同时,反手握住扎在那护卫胸口的刀柄,将长刀抽拔出来。
寒光再一闪。
郭宁站定脚步,看看身周无数慌乱的人。
他的呼吸很急促。自从同伴遭袭身死,他带伤长途奔走,寻机潜入,最后全力暴起杀人,此时此刻,精神和身体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但他的神情很沉静,站立的姿态也很自如。
萧好胡的头颅骨碌碌地滚了两下,滋滋地冒着血,停在郭宁身前。郭宁低头看了看,抬脚将之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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