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许多房舍,那些房舍的屋角到后头的沟壑,都生着茂盛的杂草。
有个村民背着筐,带着同样背着筐的小孩儿正从沟壑里往上爬。
他冒头出来,便看见了郭宁,慌忙点头哈腰地示意。
郭宁听到筐里有东西发出“咕咕”的声音,问道:“抓了什么?”
村民咧了咧嘴,面颊上长长的刀疤扭曲了一下。他拍了拍筐子:“五只肥山鸡!嗯……昨日晚间,大和尚说喜欢吃鸡,这些,他愿意用两百文钱买呢!”
骆和尚颇好口腹之欲,昨日没能去中都城里大吃大喝,很是遗憾。不过他显然已在庄子里找到了美食,拿出两百文钱买五只山鸡,可说相当慷慨了。
“得了钱以后,可别藏起来,多买些粮食,屯在山里!”郭宁笑着对他们道。
村民连连颔首,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他们匆匆走在前头,郭宁慢慢踱步,跟在后头。
昨日一行,有紧张的时候,也有足堪满足期待的收获。而此刻庄园间的宁静,恰与中都城里的沉渣污垢、血腥杀戮成对比。这使郭宁感到难得的放松。
但郭宁又很清楚,无论中都城里还是城外,数月以后,眼前这所有,都难以逃过被摧毁的命运。
这也是郭宁总是采用猛烈手段,推动局势急剧变化的原因之一。他急于改变,因为他害怕;害怕那个随时出现,将要摧毁一切的敌人。
可是,哪怕他的动作再快,短时间里也不可能改变许多。
天地转,光阴迫!郭宁止住脚步,深深地叹了口气。
叹息声未落,道路的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骑士的数量还不少。
庄园外头,设置有暗哨和游骑,没人能轻易绕过。能直入庄园的,只有李霆和他的部下。
郭宁稍稍加快脚步,果然看到李霆一马当先,越过了山坳。
他和他的部下们,身上都带着血,有几人杀得人多,盔甲上的血渍这会儿已经干涸成了紫黑色。
一行骑队的马速很快。快到郭宁面前,李霆才不慌不忙地拉住缰绳,纵身跃下。
他跳下马:“六郎,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经重新拿回了宝坻县的自家宅院,还留了李云等十余人,在那边驻守。不过,几年没回去,地方上的混混不晓得我李二爷的威名,结果出了点乱子……好在没有误事。”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狐疑:“自从承安三年朝廷废弃盈州以后,宝坻就远不如通州繁华,一年比一年破落了。那鬼地方,真有用?这一晚上来回奔走,可累得我快抽筋啦……你可别让我白忙!”
郭宁笑着拍了拍李霆的后背,信心十足地道:“李二,咱们要办的事还有很多,你迟早会发现,一切安排都是有用的!去吃饭吧,吃完饭,我们要回安州了!”
未来的大势滔滔,似乎很难改变,可换一个角度来想,许许多多细微的改变、提前的安排,不也开始了么?
这些细小的变化,积累到什么程度,才能影响大局,进而阻扼住命运的咽喉,郭宁并不知道。
甚至最终的成败利钝,也是未知。但这不影响郭宁的自信,更愈发激起他熊熊燃烧的斗志,皆因人生的乐趣、人生的挑战就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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