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摆在香案上的供品总是时不时消失几样,比如早上才摆上去一盘新鲜桃子,莫名其妙少了一个。
他把盘子挪出来转个面,看到另一个桃子上面清晰的一排牙印。
“马大师,这怎么回事?”
马旦睁开眼,看到那个牙印眼皮子不可见地抽了抽,强撑着满脸正经道:“此乃好事,说明神尊降临此间,已聆听法会,受了你的香火供品,便会满足你心愿。”
周管家倒不疑心是马旦和寻清偷吃,毕竟牙口对不上。
怀揣着纳闷,周管家只好重新换了果盘,回到内室,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房梁上头,鹿陶陶捂嘴偷笑,食指一弹,把啃完后的桃核从窗户弹了出去。
周管家垂头坐了片刻忽然起来,鹿陶陶都吊了半个身体往下,立马缩回去,好险差点来个面对面。
出了房间,周管家又恢复往常面容神色,对着寻清招手,“小师傅,上次的糕点还想吃吗?”
寻清单手作稽,鼓了鼓脸颊,有些懊恼,他可不是小孩子,怎么能每次都被这点小小口腹之欲诱惑。
小脸绷紧,大人般正色道:“多谢施主,不过师父曾说,口腹之欲,何穷之有,不可生出贪念之心。”
周管家面皮一抽,干笑道:“不亏是得道之人。”
“施主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周管家眸底微沉,脸上笑着道:“听闻今日云大人府中丫鬟又来过,可惜我没能遇到,上次小师傅说林中发现了夜叉踪迹,想讨巧问一下,事情可有眉目了。”
鹿陶陶用舌尖努力勾着卡在牙齿最深处的桃肉,对周管家的话嗤之以鼻,什么没遇到,明明躲在房间里伸长脖子都看到了。
“啧,就是觉得小孩子好骗呗。”
寻清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忽然一拍手,“哦,对了,秋蝉姐姐说官府要搜山。”
周管家笑,“帝丘山群密集,这可不好搜,一年半载都搜不完。”
“自然是有目标的。”寻清拧着秀气的眉头,道:“上回狩猎,护卫军发现了住过人的山洞,还有山林中不少痕迹,想必很有把握。”
临了,还劝慰周管家,说道:“放心吧,很快就抓到了。”
周管家站在原地不动,连寻清什么时候离开了都不知道。
鹿陶陶暗暗鼓掌,臭屁小道长还挺能糊弄人,把她交代的话都传达得清清楚楚。
实际上,秋蝉还真就单纯怜惜寻清一个小孩,时不时送点东西看望看望,而这些话都是当日云起交代给鹿陶陶,鹿陶陶又私下找了个时机透露给寻清。
寻清对着三清祖师行了个礼,心里默念:“无量寿佛,我可没撒谎啊。”
—
时值夏日,温度一日高过一日,隐隐可见炎热暴晒。
陆安然吃了午饭,坐在大槐树底下纳凉,手里的《千金药典》快要翻到底,另一本册子上记录的批注也越来越多。
正对着一幅人体针灸图苦苦思索时,一道暗影从头罩下来。
“人脸不祥的男子身体也能看得这么认真?”云起潇洒地撩袍坐下,口气轻嗤道。
陆安然视线从穴位移开,看着简单线条勾勒出来的人体轮廓,侧眸看过去,“为什么任何事从世子口中说来都变了味。”
“你想说本世子不正经。”
陆安然嘴角浮起一抹浅笑,又很快收敛起,“这是穴位图。”
云起幽幽瞟过去,“背俞四穴,治疗内伤的?你这颗当医者的心还没熄灭。”
“随便看看。”陆安然落下最后一笔,将笔搁在笔架上。
“哦?”云起食指挑着玉骨扇的扇坠把玩,故作困惑道:“最近谁受内伤了?好像……只有太子吧。”
“世子总不见得以为我为了太子重拾医术。”
“不是吗?”
“你太高估我了。”陆安然压住书角,道:“世子过来,要和我探讨医术?”
云起手撑着桌面倾身过去,嘴角扬起一道弧线,眼睛眯起拉成促狭,“不然……谈情说爱?”
陆安然手指一乱,夏风吹开书页哗哗作响。
观月跳下来就后悔了,他不会是破坏了世子的好事吧?
云起和陆安然一起看过来,观月木着脸倒退几步,“属下待会儿再来?”
“滚回来。”云起没好气道。
观月垂下脑袋禀告道:“鹿陶陶说这两天周管家除了每日去一趟香烛店,并拿回一食盒崇善坊的糕点外,连房间都很少出去。”
云起挑眉,“做法事很费香烛就罢了,神明还稀罕人间糕点?”
陆安然道:“崇善坊的糕点非同一般。”
“还有谁对崇善坊的糕点情有独钟。”
两人对视,几乎异口同声:“周小姐!”
云起挥开玉骨扇,声音微沉道:“盯紧周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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