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月看了看云起,后者对他轻颔首,于是观月也跟着去了。
在陆安然起身时,洪芙轻声道:“陆姑娘不是仵作吗?怎么看起来对诊脉治病颇有建树。”
“这你就不知道了。”苏执抢答道:“别说诊个脉而已,药学这一门课业上,医宗的弟子多数都不如她精通。”
洪芙惊讶得眨了一下眼睛,“是我认知浅薄了,以前待在奉城不觉得,出来王都见识过后,方知女子出类拔萃起来,便没有男人什么事了。”
这话确属夸奖,但在这样的语境说出来,总好像带着点微妙感。
陆安然生性冷淡,待人疏离,但她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不愿与人争一时长短,那样不仅费时费力,还毫无益处。
然今晚洪芙一句跟着一句,虽不至于令她不快,不过少不得有些烦扰,便淡声道:“在我剖开尸体,取其脏器前,总要先了解人体构造,幸好死人不会说话,不然会多很多麻烦。”
云起得空回视一眼,黑眸在暗处深邃如墨,眼尾稍扬,懒怠的嗓音道:“她一个仵作若不精通药理、病理,如何知道哪处经络受伤会危及对应脏腑,中何种毒又会出现什么症状,判断越准确自是对破案越有帮助。”
晚风清和,连他的声音都多了分柔软,“眼前菁英,才华不凡,其屈指可数者,无三四人。”
陆安然半盖眼帘的睫毛轻轻一颤,心同时跟着不轻不重被撩拨了一下,忽而场景骤换,还记得轻纱软塌,亦是缠绵缱绻,于是,又慢慢冷却了。
洪芙怔然片刻,隐隐有一丝失落。
“听闻洪姑娘在提刑司帮着做一些誊录的活?”苏执在旁边开口道。
洪芙点点头:“世子好意收留,洪芙不愿白吃白住,其他也不会,只是跟着父亲学了几年,好歹能做点写写画画的事。”
“洪姑娘真明事理,不知道你父亲的案子怎么样了?”
“尚无进展。”
洪芙叹气,她来王都,一位替父昭雪,证明《闺德》确实是她父亲所着,贾士政窃取了她父亲的果实。二是洪荣元的门生这次被无辜卷入,希望能被无罪释放。
“洪姑娘孝心可鉴,令尊日后知道了一定很感动。”
洪芙苦笑:“还不知道案子什么时候能见天日。”
“对啊。”苏执颇有深意的笑了下,“王都纷扰太多,所以还是关注案子本身最好。”
洪芙总算听明白,不管是云起还是苏执话里话外都站在陆安然这边,偷虚右前方女子傲然挺直的背脊,心里道:论长相和容貌都不出挑,难道仅仅因为你们认识她更久吗?
几条小船的打捞不顺利,护城河本身不小,加上天黑难辨,将近一个时辰,依旧一无所获。
期间袁方急急忙忙跑过来,手里一方手帕把额头擦了好几遍,一个劲原地打转,“本官眼皮跳了一整天,就晓得要出事,怎么还没捞上来,什么人查到没有?他主动往里跳还是被人推下去?唉,顶好的日子,怎么就想不开呢。”
云起瞄了一眼地上被踩秃噜的草皮,用扇柄压住袁方肩膀,“袁大人,你再转下去就成陀螺了。”
还好祁尚派去调查的人回来了,禀告道:“跳河的名叫吴昌炳,武原府听泉县人士,他是这批参加乡试的考生之一,最近在法华寺抄书。因今日法华寺做法会,约了两个同窗逛庙会,结果半路上失散了,不知怎么从神兽桥跳了下来,卑职已将他的同窗带来。”
“没人推他?”
“据卑职查下来,虽然那时桥上人多,但大部分都将注意力放在烟花上,他左边身旁是抱着孩子的妇人,另一边摆了个摊位,后面几人都不认识他,还是他跳下去才注意到。”
祁尚抬一下手,“先把人带来问话。”
吴炳昌的两位同窗年纪相差有点大,一个看着三十多,嘴唇上方留一字须,走上前双手拱礼弯腰,“学生周青严见过各位大人。”
另一个年轻些,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大官心里打鼓,双腿打颤战战兢兢跟着行了个礼,说话也磕巴。
两人衣着都比较朴素,其他人便明白他们会在乡试这个重要的时刻,还抽出十天去抄书的原因了。
袁方半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指着年长者说道:“本官对你有印象了,你一手楷体朴实无华而兼纳乾坤,用来抄书最佳。”
周青严得体道:“多谢大人谬赞。”
“你们和吴炳昌既是同窗,也一起在法华寺抄书,可知道他为何想不开跳河?”
周青严想也不想摇头道:“不可能,让之心清意明,此番不出意外肯定会中举,试问谁会在前途一片光明时想投河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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