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半边更加暗沉,脸上表情木然,眼神泛着空洞。
“孟小姐。”陆安然还和以前一样的音调,走到她身边,说道:“我听说昨晚的事了。”
孟时照动了一下,全身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将她固定的外壳被打碎破裂,整个人鲜活起来,只剩下了脸色仍然苍白,抿唇颔首示礼:“陆姑娘,有劳关心。”
陆安然了解孟时照的性子,她足够坚强不需要同情安慰,所以没有特意避开,反而直接问道:“沐易安是冲着孟芝来的吧?”
孟时照抿着红唇崩紧,清傲的眉色当中拉出一线愤怒,“不成器的东西,尽招祸惹灾。”
原来沐易安上回被无方刺了一剑,在家养伤的时候越想越不甘心,遣府中小厮打听到孟家姐妹住在法华寺,就连夜找上门复仇。
“我刚才去看过锦瑟,因为伤势过重,到现在还没有醒。”锦瑟自小跟随孟时照长大,从隶城到王都一路伺候,在孟时照心里有别于其他丫鬟,地位自是不同。
如果伤的是孟时照,南宫止必会进宫请御医前来,但一个丫鬟还不至于出动御医。
陆安然不知道王都其他大夫医术怎样,心想可惜雷翁不在,一个转念,倒是想起周同,在医辨宗白吃白喝多日,这时候该发挥一下余热。
她没有打包票,说道:“你先让大夫治着,我要是能请来最好。”
孟时照心口一热,眼下正是孟家艰难的时候,她生性要强,虽然在王都有娘舅撑着,也不愿事事都给人家添麻烦。再加上如今外祖母年纪增长,家中内务都是舅母做主,已经因丈夫对外甥女的照拂颇有微词。
饶是孟时照心志坚定,这会儿忍不住红了眼眶,握住陆安然的手道:“日后你有所求,我定当全力以赴。”
陆安然陪了孟时照半天,等她喝了药睡下才从房间里走出去。
一出门,无方过来低声道:“护卫营已寻到沐易安,小姐想要找的人,也找到了。”
“这么巧?”陆安然狐疑地看着她。
无方毫无起伏的声调道:“他们死在一处。”
待陆安然看到了,才明白无方话中意思。
沐易安横尸在后殿一个角落里,奇怪的是,旁边还有一个男人,正是和陆安然一面之缘的禾禾父亲。
禾禾父亲的胸口插着一把剑,寺中僧人指证,这把剑确属沐易安所佩戴,也是此剑惊吓孟时照、重伤锦瑟。
陆安然再看沐易安,他瞪大眼睛还没合上,瞳孔早就涣散失去光彩,单手捂着脖子,血迹也已干涸,地面一片血红。
和尚们见不得杀生惨状,连忙双手合十念‘阿弥陀佛’。
南宫止走过来,站在陆安然旁边和她说话,“昨晚护卫营搜查过这里,并没有看到人影,还以为沐易安早就逃出法华寺。”
说着祁尚带人过来,看了一眼地上,道:“我已让人通知京兆府。”
他去学子僧舍那边检查过江磊和刘平川的房间,在屋顶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原想和南宫止聊一下,奈何这里又出了命案,其中一个死的还是平阳侯府世子,南宫止要忙着进宫禀告。
走前,南宫止道:“还需要袁大人查一下另外一个男子的身份,看他们之间是否有纠纷。”
“我知道他是谁。”开口的是陆安然,“南宫世子也认识他家人。”
南宫止疑惑的目光扫过死者身边的拐杖,又落到他脸上,他记性不错,但印象里不认识这位腿脚有疾的中年男子。
“他是禾禾的父亲。”
祁尚和南宫止同时一愣,显然对那位常常背着竹筐出门的女子还有印象。
陆安然说道:“禾禾昨日一早来找我,截止今天,其实她父亲已经失踪一天两夜,最后的消息是他在法华寺出现过。但就如同沐易安一样,法华寺里面并没有找到他。”
两个以为不在法华寺的人,又一起死在法华寺,着实令人困惑。
京兆府的人过来接手,袁方看到现场差点一口气呼不上来,口中直喊:“造孽啊造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辞了这个官也罢!”
当然这不过是气话,尸体该收敛先收敛,案子该查还是要查。
众人分开,南宫止进宫向皇帝禀告,祁尚带人封锁寺庙彻查,至于平阳侯府那边,袁方只能亲自走一趟。
下午,陆安然回到吉庆坊,迎面对上抱着竹筐出来的禾禾,她含着笑道:“陆姑娘回来啦,这个药我处理好了拿出来晒晒。”
“禾禾。”陆安然眼眸下垂半分,“我有个事同你说。”
禾禾感受到不同于平常的气氛,笑容僵了一些,“什么?”
陆安然抬眸,眼神温和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你父亲死了。”
‘哐当——’竹筐砸在地上,震动金秋的飞鸟,空气却仿佛在刹那间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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