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冉身上。
陈珂焦躁地叱责:“这红帕子怎么就成了小冉的,谁还能没有?外面去找找,一口气能找出十条八条。”
京城的世家女爱红出了名,红帕子确实不罕见。
那婆子耷拉下脑袋,不服气地看了苏冉一眼,嘴里没敢说话,陈珂这位小姐可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还是庶女,这些时日却深得峰郡王宠爱,还记在王妃名下。
以后便是郡王嫡女,能封县主的。
京城的县主说是不值钱,但当今陛下在女子位份方面也颇为矜持,似乎是怕宗亲泛滥,会让宗室里的县主变得不那么金贵。
如今一个郡王家里,庶女不得册封,嫡长女生来便是县主,若立下功勋,还能择一嫡女得到封赏,再多就很少见。
眼下这个三小姐,内府那边有传闻,出嫁前或许会被册封县主,算是赏赐峰郡王老实厚道,听皇帝的话。
若真如此,她的身份的确会变得很不一样,云家的下人们,也下意识地不去反驳,但这些人在云家伺候很多年,心里都有数——“这帕子可是云锦,颜色又艳,乃是小侯爷亲自选了送给咱们大小姐做衣服用的。”
剩下那些边边角角之类,苏冉有一阵子很喜欢,大大方方拿去做了些手帕,荷包。
在云家,大小姐是那种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类型。
云霄是男子。
至于下人们,肯定不能用和主人一样的东西,所以只有苏冉一人在用。
这事儿瞒不住别人。
苏冉急得眼泪都掉下来,咬牙看看红尘。又看看云霄他们,一脸倔强。燕九叹了口气。先扶着云霄坐下来,转头问红尘:“小云霄可是无事了?”
“他的身体只要养就行,你的药太霸道,还是正经找个大夫来瞧瞧才是。”
燕九这才松了口气,忙派人出去找大夫。
不用他吩咐,自从家里小爷病倒,管家一早就去请来七八个大夫候着。只是一开始小爷的样子太吓人,大夫们只说是怪病,连方子都不敢开。
这会儿把人叫过来的时候,还个个不甘不愿的。怕砸了招牌,等看到云霄已经能起身走动,还离开屋子在院子里闲逛,登时傻了眼,急忙过来诊脉。
最后所有的大夫都确定——他就是有点儿虚,开点儿寻常的补药吃几天就能好。
云家所有人都一副感激不尽的模样。
红尘脸上却没什么喜色。
“你们小公子现在是好了,但一日不挖出根源。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众人一呆,难以抑制地升起几分惧怕。
燕九也皱眉:“郡主可有什么妙计?”
“让我想想……”
红尘掐指一算,指了指西北方,“灾自西北起。”
一群人同时向西北方向看去。
西北方只有小佛堂一座,还有两个院子,只是云家人少,除了表小姐客居于此。那院子并无人用。
一时间。所有人沉默。
“这样吧,我做点儿准备。沐浴熏香,养足精神,明天设法把根源挖出来。”红尘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苏冉,“只是在这之前,云家这摊子烂事儿要怎么处置?”
燕九眉眼舒缓下来,沉吟片刻,低声道:“东西既然是苏冉的,她怕是脱不了嫌疑,但她是云家的表小姐,我毕竟是外人,不好越俎代庖,等云家主人们回来再做处置也不晚,眼下还是要劳烦郡主早日抓到凶手,大家才能安心,这期间郡主有任何吩咐,在下一定尽力帮忙。”
除了他的声音,云家上下都一片死寂,满怀戒备。
苏冉孤孤零零地立在院子里,见云霄一脸苍白地看着她,哇一声大哭,掉头就跑。
云霄伸了一下手,却终究没有开口。
陈珂轻轻叹息:“大家都别急,云小公子好了就是万幸,我再去劝劝小冉,仔细问问她。”
看着陈珂脸上的愁容,云霄也是万分感激:“我这一病,让三小姐跟着受累了,您和表姐关系好,多安慰安慰她,我,我还是相信她的,表小姐不是个恶毒的人,更做不出这等恶毒的事来。”
陈珂一怔,目光闪烁,默默点头。
燕九却是拽着云霄,不敢让他再离开自己的视线,目光落在红尘手里的那木头手上,若有所思。
云霄心有余悸,恨不得离那东西十万八千里。
红尘收了那只手,伸了个懒腰:“累了,准备客房让我歇歇,这手我仔细研究研究再说……还有,把那个被牵连的老酒送走吧。”
云家那些管事的连忙应下,恭恭敬敬地带路。
至于老酒,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云家做得妥当,不光给送回去,还得给一笔丰厚的赏钱。
总不能白白让人家受怕一回。
陈珂回头瞥了红尘一眼,脸上露出几分隐隐约约的恨意,转头去追苏冉。
云家是厚道的人家,苏冉虽不姓云,住的园子却比陈珂在家的还要漂亮精致,也大气。
房间里任何一样摆设,都不比大小姐差,事实上,因为大小姐云淑君是武人性情,那些个精细的布置都不上心,到还显得苏冉的衣食住行,更似千金贵女。
“呜呜呜。”
苏冉趴在床头哭。
陈珂摸了摸她的头发,脸上露出三分怜惜的表情来:“阿冉,大家怕是怀疑你了。”
苏冉声音一滞,咬着嘴唇,脸色雪白。
“哎,我们阿冉这么单纯善良,绝不会伤害云霄,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是真把云霄当亲弟弟看待。”
陈珂的声音很温柔。苏冉听得更是委屈,扑在她身上。一抽一抽的。
“只有珂姐姐信我了!”
“我当然信你,不信你还能信谁?信那位郡主吗?”陈珂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我看这事儿有古怪。”
苏冉一愣:“古怪?”
“你看看,本来衙门的人怀疑的是荣安郡主,咱们云小公子与人为善,又年幼,怎么可能和别人结仇?今天得罪荣安,马上就犯病,她不值得怀疑,又有谁值得?”
苏冉目瞪口呆:“可是。她救了表弟啊!”
“燕公子也是高人,他都无法可解,荣安才多大?她就真有那么强的能力?”陈珂摇了摇头,“虽然不好随意怀疑别人,但这人实在可疑,我还是觉得,如果本身就是她设下的局。她解起来,才会这么容易!”
苏冉愣愣地坐着,五味杂陈,一时也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
“小冉你好好休息,仔细想一想,别着了别人的暗算。”
陈珂低声叹息。
说完,就站起身离开。
苏冉吓了一跳:“珂姐姐?”
……
红尘却坐在客房里。到没休息。正和蹲在窗户外树丫上的小荷逗咳嗽。就是说些没用的闲话,精神放松。不为聊天,是为了欣赏美男子。
此时是午后。
阳光却美,律风荷的肌肤都是玉色的,
罗娘坐在一边,嘴角抽了抽,“小姐!”
红尘就笑:“怎么,你不喜欢?”
哪有人会不爱美人?
男人爱美色,女人也爱美色,她见到漂亮的就心甚悦,见到小荷这般天香国色,一看看一天也不烦,谁让没旁的有趣儿消遣!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礼记里也没教人清心寡欲。
她这日子过得虽不能说累,麻烦却一日不少,就如这回,给皇后跑个腿也能遭遇点儿波折,闲来还不让欣赏一下世间难得一见的美貌佳人,生活还有什么意趣。
“差不多了。”
天色渐暮。
夕阳只留一抹残色。
苏冉从屋里出来,漫无目的地在门前转了转,她总觉得外面几个下人,看她的目光阴森森可怖。
就好像她是什么毒蛇猛兽一样。
苏冉的眼眶微微湿润,一跺脚,就走进镶着金砖的小佛堂,径直抱膝坐在蒲团上面,低声嘀嘀咕咕的说起话来,眼泪吧嗒吧嗒地落,“我想娘亲和爹爹,我要回家。”
吱呀一声。
大门洞开。
一群人进来,点着火把,拿着蜡烛,云家的一个管事,慢慢拎着油灯,还把灯都点亮了。
苏冉一愣,木呆呆地抬头。
燕九慢慢进门,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皱眉,回头问红尘:“郡主,您说的不妥在哪儿?”
红尘指了指佛龛,自己过去,一伸手把佛龛打开,露出一个木头的佛像。
云家管事惊讶:“这佛像在我们家有十几年了,是当年夫人生下小公子以后请回来的,难不成害得我家小公子生病的,还能是它?”
燕九也有些意外。
“此佛开过光,头顶有佛光笼罩,年年岁岁受云家香火,云家只会得益,不至于受难吧。”
虽然若无必要,佛不能轻供,毕竟乃是导人出世,在俗世中求取功名利禄的世俗中人,接佛回家供奉,那才是没事儿找事儿,当然,大部分接回去也无用。
可佛就是佛,慈悲为怀,救苦救难,怎么会害人?
红尘走过去,青锋出鞘,碰了一下佛像,它肚子上的木头就落了下来,正好露出里面一个小小的玉像。
形如猿猴,色泽温润,散发出的气息完美地和佛像融于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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