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一人走出宫城,路上也没人和他打招呼,现在他就是舆论漩涡中心,人人避之不及。
秦墨也没回府,而是一个人回了那个四人的小院子。
下午康海也来了,三人都守在外院讨论着秦墨日讲的内容,虽不能进言但并不妨碍他们对此进行关注。
“我听他们说日讲其实也不用准备太多。”孙清皱着眉开口道,“开讲前礼节往往繁杂,即便是日讲有上百官员听讲。”
“而且日讲一般是两个讲官,前面那个老大人说完,秦兄再讲也没剩多少时间了。”
“孙兄言之有理。”李廷相若有所思道,“这样一说,秦兄讲的内容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只要不出错即可。”
“不出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康海擦了一把汗说道,环视两位好友说道,“若是换做我,恐怕得彻夜难眠。”
另外两人也纷纷赞同的点了点头,这种突如其来的君恩,一般人真是无福消受。
要知道日讲也是经延,学生只有皇帝一个。内阁大学士与六部尚书还有九卿都要参加,大半个朝廷都到场。
若非是学问深厚的老臣,一般人还镇不住场子。先不论讲些什么,能流畅开口就很不容易了。
“听说李阁老喜欢讲孔孟,说中庸。”康海也说道,“那秦兄该讲什么,他的本经吗?”
秦墨的本经是春秋,朝廷内大臣都是进士,治春秋的人也不少。若是当场出错,那可要贻笑大方了。
吱呀一声,院内的门推了开来。
秦墨打着哈欠从里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份书信手稿,像是刚写完的讲章。
“这......”李廷相见状直接站了起来,语无伦次的问道,“秦兄,你这是写好了要送去交差吗?”
“是啊。”秦墨甩了甩手腕,“累死了,本以为考到头了,这辈子都清闲了,没想到还得奋笔疾书。”
“秦兄,你这才写了多久啊?日讲内容,不可如此草率啊!”李廷相好心劝阻道。
“时日还早,再去改改吧。”一旁的康海也劝道,“毕竟是给皇上讲课,不容半点马虎啊!”
“是啊。”孙清也坐不住了,秦墨可是他们这一批的状元,随意行事也会拉低众大臣对壬戌科进士的好印象的。
“仕途大事为重,秦兄万万不可如此草率行事啊!”
秦墨回过神来,看着三人一脸的紧张,不由笑着问道。
“你们不想知道我讲的是什么吗?”
“这个......是可以说的吗?”三人都迟疑了,毕竟是后天日讲的内容,他们是没资格去听的。
“开海禁。”
“咳咳咳!”康海没忍住,一惊被口水呛了满怀。
李延相与孙清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对视一眼后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疯了?
“秦兄,寻死大可不必如此着急!”李延相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闻言,秦墨哈哈哈大小,拍着李延相的肩膀说道。
“骗你们的!”
他当然没碰海禁,除非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若是他真的头铁提了一嘴,恐怕还没等他说几句,弘治年的一群老臣就能活撕了他。
现如今朝廷之上站着的大半都是老臣,经验丰富但并不会有太大的野心。像王越那样三次打到鞑靼老巢那样的老疯子还是少数,多数都是守旧一派。
这注定打破制度的人会受到围攻,更不要想建立什么伟业。
当一个朝代,悍臣需要向宦官下跪祈求庇佑,这才能获得挥展能力的机会时,说明这个朝代也就那样了。
想要成就朱元章与朱棣一朝的伟业,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随后,秦墨越过三人,仰天大笑出门去。只留下懵逼的康海、李延相三人面面相觑,三脸懵逼。
最终,秦墨的讲章递了上去。
那一天晚上,秦墨也没回那四人小院,在熟悉的接头处找到了张春明。两人再次扮成游方的道士,双双隐入夜色之中。
张春明自然是不知道秦墨经历了什么,手里打着方正的灯笼,只是忐忑的说着打听来的消息。
“东城那边十来个人莫名恶疾,急火攻心,高烧不退。”
“上吐下泻的,那病症看着凶恶得很,师弟,我们......我们真的要去?”
“去啊,死了人就不去了,如何能成大事?”秦墨无所谓的瞥了张春明一眼问道,“怎么?怕了?”
“自然是怕,还能有谁不怕死的?”张春明一边走一边都囔着说道,“这不是没办法吗?”
他是知道秦墨性子的,决定了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即便他不去秦墨也会去。那可是瘟疫,会死人的。
秦墨死了,谁来给张小棉续命?
无奈之下,张春明也只能抱怨抱怨,想着自己跟着去,若是真有什么事还能替秦墨挡挡。
“三年前的夏天,京城里也生过一场瘟疫。”张春明带着秦墨穿过灯火通明的街道,往人声鼎沸处走去。
街上酒楼明角灯高悬,放眼望去宛如灯火天带。
张春明脚步停在离街边不远处的桥头,等着秦墨追上他的脚步,望着远处人群如烟,侧着脸压低了声音对其说道。
“但没有记载伤亡,只是粗略的描述了大概是患病人数。病来得快,去的也快,异常的蹊跷。”
......
就着宫灯,二娘看着秦墨寄来的信件,不由莞尔。
上面草草的写了几句话,敷衍二字都快要溢出纸面了。她找了代写,他回地敷衍,倒是也谁也不亏欠谁。
一旁的问秋倒是有些愤愤不平,站在一旁挥舞着小拳头说道。
“小姐,公子欺负人,我明明写了那么多字,八张信呢!结果,结果公子就回了那几行字?”
“本就没什么大事,无妨。”二娘笑了笑,吩咐道,“取笔墨来,我给他回信。”
“那小姐可不能放过公子,一定要好好质问他!”问秋不依不饶的说道。
“问他什么?”二娘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的侍女。
“真情实爱也好,虚情假意也罢,我和他心里装着的只有各自的野心,我能问他什么?”
“难不成问他爱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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