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产全部献出!”
男人跪在门前,砰砰砰的不住的磕头。血染黄土,头也被磕破了。
“大小姐,开恩呐!我们都愿意献出家产认罚,求大小姐开恩,绕过我们家老爷子一命吧!”
女卷哭得凄惨,爷爷爷爷的喊着,活像是一根藤上的七朵葫芦娃。
二娘不为所动,目光逐渐趋于冰冷,说道。
“我不会杀任何人。”
此言一出,现场的气氛不但没有缓解,反倒是越发紧张起来。所有人都抬着头,看着不远处静若处子的大小姐。
美人挥刀,也会是死人的。
令人窒息的三秒中过去,二娘才继续开口吐出四个字。
“族谱除名。”
人的名,树的影。
这四个字从二娘的嘴里吐出的时候,宛若世间最冰冷的刀,缓缓的落了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脑子似乎还没转过来。除名?什么除名?族谱除名?那岂不是......这个人将不存在了。
王南生整个人陷入了呆滞,回过神来时已经跪在了地上,身旁的长子怎么拉都拉不起来。老泪在沟壑般的脸上纵横,手不住的颤抖着。
她要让他们这些老头子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活着却不如死了,像是从来没来到过这个世上一样。
活着没有名字,他们一辈子都没法走出大同。王氏不会承认他们的存在,这些老骨头注定只能像条老狗一般老死在王氏驻地里。
他们一生做过的事情,在王氏生活过的痕迹都将会抹去。
想到这,恐惧与无力感充斥了王南生的身体,一时间涕泗横流。他知道这个女人能做到,她要用最恶毒的办法将他们抹去!
没了名字,走不出云中,死后不入祖坟,魂魄不入轮回。活着是一条没家的野狗,死了也是孤魂野鬼。
来自骨子里的恐惧感汹涌而出,王南生自以为他已经足够老了,老到不再惧怕世间一切的刑罚。哪怕是死,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
可现在,他后悔了。
“大......大小姐!”垂垂老矣的王南生大哭,哽咽着跪在地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其余的族老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群老家伙们恐惧的趴在地上大哭。像是被母亲鬼故事吓坏的婴儿,浑身颤栗着。
“我....我错了!”一个族老挣扎着磕头,其儿子跪在一旁大哭,将手垫在父亲磕头的地方,哭的撕心裂肺。
“大小姐,求求.....求求你,杀了我吧!我有罪!”另一个族老崩溃大哭,“我对不起王氏,对不起族人!”
“不要.....除......除名,我错了!”
求饶声,大哭声,磕头声。
一时间,府门外的家卷纷纷也跟着大哭,哀嚎声不断。闻者伤心,见者垂泪。哭声震天,回荡在王氏的上空。
人老矣,回首望,其实并不是什么事都能无所谓的。只是他们深信着人有来时路,赤条条归去时也有父母来接。
二娘说出的除名二字,行驶的是族长大权。断的是他们的活路,死路,轮回路。心中的信仰崩塌,恐惧就被无限放大。
在王氏之外,国有国法。但在王氏之内,家有家规。
此时的二娘虽是年幼,但并非不经世事之人。即使内心被这凄惨的哭声动摇过一分,但她仍旧冷着脸不松口。
秦墨此前对她说过,“老而不死为贼,他们不怕死,不怕抄家。”
“不论你做什么,哪怕是杀死他们。其实他们仍旧活着,活在其他人的身上。那些活着的人时刻会记得他们的大小姐当年是如何做的。”
“不怕死的人很多,贪心的人也很多。后有继者,诛之不尽,那群老家伙就算在地下也会笑出声来的。”
“杀了一个王南生,以后会有更多的王南生。人心是恶,并不是所有人都讲道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人!”
“依夫君之言,那我该如何?”
二娘记得当她问出这句话时,秦墨忽的露出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笑容。残忍,阴邪,让人毛骨悚然。
“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为所做的一切深深忏悔,每天都活在恐惧懊悔之中。让剩下的那些人恐惧,不敢效彷。”
“族谱除名。”
“他们可能会哭,会求饶,会发自内心的忏悔。”秦墨声音刺骨,“但你要坚持去做,除了他们的名,此后你的名就立住了。”
“人的名,树的影......”
哭嚎声还在继续,一切都如秦墨所预料的那样发展。老家伙们不停的求饶惭悔,几乎要献出自己的一切。
“樊笼啊.....”二娘用她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微微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蔚然的天空下,轻薄的云朵高远,像是被孩童高高放起的风筝。丝丝流云婉转,如同神仙手拿过的拔丝甜点。
“王氏列祖列宗在上!”二娘闭眼又再次睁开的瞬间,声音变得凌厉而苍寒,像是贺兰山上刮过的风雪。
“王南生一众德行有亏,欺压族人,贪墨无度。此乃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罪!我王卿婉行族长之权,令其一众族谱除名!”
“不可再议!无休!”
此话一出,底下族老的家卷哭声更盛了,甚至有人想要跪着上前拉扯。全都被王氏青壮给拦住了,使其不得上前。
二娘见状更是不为所动,凛声道。
“来人!取族谱!”
“是!”王常与王遇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族谱,伴以朱砂笔侍在一旁。
家卷哭闹更凶,二娘目光一横,朝那些人说道。
“你们想做什么?不延及家卷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难不成你们也想为后代除名?”
闻言,一众家卷顿时不敢动了。只剩下那班族老还在呜咽着哭着,嗓子都哭哑了,老眼巴巴的看着二娘提笔。
“大小姐!”王南生凄惨的喊道。
“何至于此啊!”
二娘看着他们,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说道。
“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吗?”
眨了眨眼,忽的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我就是要这样啊!”
纤细的玉手稳稳的握着朱砂笔,在族老绝望的哭喊中,宛若判官手里的笔落下。
名已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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