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个皇上人小鬼大,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然为什么刘瑾不敢对有恩与皇帝的人下手,只敢对一些没背景的文官下死手。”
“小皇帝沉迷于玩乐,不理国事?”林出岫问道,“那这也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你信不信,我是阉党这消息再传一段时间。这巡抚也不用做了,小皇帝会把我召回京城的。”
“当下这个情形,你不能回京。”林出岫很认真的说道,“京城里刘瑾就像是一条疯狗似的,一旦你回了京主动权就不再掌握在我们手里了。”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秦墨悠然说道,“回京有回京的好处,总是让小皇帝戒备着,后边的事情很难继续开展。”
“大同是三边之重,若非现在小皇帝还小,话语权还不硬。说不定改天他就来巡视九镇了,不可能会随意的放开大同。”
“我们这会将大同握在了手里,小皇帝察觉到了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什么?”林出岫盯了秦墨一眼,“谁掌控了大同?我们可没有,只是想办法让大同变得更好了。”
“况且朝廷对于三边的掌控很弱,如果是弘治朝还行,现在以小皇帝这般玩乐。想要在千里之外遥控大同,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大同一直在不同的人手里流动着,百年来都有人节制大同,只是用的手段和理由都不一样。”
顿了顿,林出岫语气坚定的说道。
“你是云中伯,比任何人都有理由节制云中。先帝给你封的地盘,即使不成世袭,也无法食邑百姓,但也是货真价实的云中伯。”
“你是我们所有人的主心骨,那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这是你的云中,谁也没法将它夺走,以后还会更大。”
“只要掌控了燕云十六州大部分的地方,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对你怎么样,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驯服鞑靼,乃至于扩张到草原,入驻西北都可以。”
“嗯。”秦墨应了一声,眼神深邃盯了一眼宫灯,之后没有再说话了。
方才他只是一个自嘲的玩笑,但是林出岫是认真地。秦墨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肩上的责任,他早已不是那个可以随意行事的秦大公子。
除了赵清雪兄妹与沉三之外,没有人喊他公子了。伯爷,姑爷,巡抚大人。他身上背着的东西远比他意识到的更沉重,绝非儿戏。
既然选择要走上这条路,那就没有回头的道理。林出岫,二青,沉三,赵清雪,赵二牛,这些人一开始跟着他。
从来就不是因为物质,而是为了追寻他许诺下的那个世界。为了心中的理念,做天下从未有人做过的事情。
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大道之行者,天下为公。
这是林出岫他们从未说出口的,但都在用实际行动期待着,天下大同。
长久的沉默之后,秦墨的声音在书房里幽幽响起。
“我们只是想让这个世道更好一些对吗?”
“嗯。”
林出岫灯下执笔,应了一声,也没有再说话了。
一夜无话,秦墨穿着暖和的衣物出了门。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去府衙,而是骑马去了一处隐蔽的山林外。
钻进带着晨露的林子,又通过了一个山涧的入口,经过把守在里头的士兵核验了身份。秦墨点了点,快步走了进去。
这里藏着的是云中伯府多余的府兵,精锐中的精锐。从训练开始,里头的士兵就如同步入了地狱。
与边军的训练不同,他们的训练只为了一件事,上马杀敌。
日常训练之后衔接着的是实战,出城砍杀,遇敌杀敌。塞外这个时候事物短缺,茶马互市随着小皇帝的登基也已经开放。
所以塞外的马贼和鞑靼骑兵一样常见,他们一般是几十人为一群,有目的的劫掠粮食与村庄。甚至偷偷混入城中,杀人夺物后骑马离去。
关外那些吃不饱饭的流民做了马贼,杀起自己人来比谁都狠。逢大雪缺粮的季节,把人当柴烧取暖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正是如此,砍柴这项活动也被秦墨接手了过来。他把马贼称为柴火,让沉三定期带新兵出去砍柴,见见血。
边塞的安全系数其实并不高,这对秦墨想要吸引商人来大同做买卖并不利。谁也不想做个生意死在路上,这是不划算的。
于是秦墨只能举起屠刀,马贼既然露头,那就杀到他们灭绝。吃不饱饭就到大同做工,如果要当马贼就要只能死了。
“公子也要去?”沉三翻身上马。
“嗯,反正这次砍柴也不去很远的地方。”秦墨活动了脖子,卡察一声说道,“闲着也是闲着,砍柴比打猎有意思。”
闻言,沉三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说道。
“一天的样子就能回来。”
“对了公子。”沉三突然说道,像是想到了什么,“昨天下面的人报上来一条可疑的消息,似乎和公子有关。”
“什么消息?”秦墨也翻身上马,正在穿戴着枪械、棉甲与马刀。
“似乎是有人来找,说是余姚谢氏。”沉三说道,“一开始没说要找公子,盘问时只说来大同看病。”
“但是公子你知道的,我们这小地方又不是江南,哪里有什么名医。于是巡逻的军士就留了一个心眼,没想到这帮人找的是公子。”
“人已经带过去府上了,倒是没想到公子你竟然来这了。”
“余姚谢氏?”秦墨沉吟了片刻。
谢迁似乎就是余姚人,秦墨瞬间回想起四年前,他曾在恩科宴上答应过谢迁的一个请求。似乎说的就是给一个人治病,当时秦墨顺嘴就答应了。
只是后来秦墨深陷泥泞之中,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秦墨几乎都快忘了,他以为谢迁应该也忘了。
谁知道这谢迁退了,倒是想起这件事来了。找自己一个阉党看病,有意思。
姓谢?那会是谢迁的什么人?秦墨思索了片刻,对于谢迁的了解并不很深,只知道他有几个儿子。
想了一会没头绪,干脆也就不想了。
“回来再说!”秦墨纵马回望,喊了一嗓子,“砍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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