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也确实没有啥像样的归宿地了。祖辈们对此很是耿耿于怀,但他们的火却又不知找谁发泄去,于是心情便越来越不好。除了归宿地比较烦心以外,祖辈们心情不好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对死亡的恐惧。
如果说不存在死后的世界,那对于他们这两个垂老的、身体又式微了的人来说,绝对是够得上一定的打击的。遥想他们壮年之时,是何等地强悍啊!因为他们就凭着自己,竟然一手拉扯大了我这个孙辈的人。
因此,在那时间他们确信人定胜天,没啥好畏惧的。并且取笑那些已经式微了的老人信这个神那个神的,说整那些东西有意思吗?能赚到钱吗?能让日子过得更好吗?
不过,等他们到了如今这个样子时,就再也不那么说了。他们近来也想跟着别人后面信西方传来的某教,并试着要把那当作他们的救命稻草。不知他们以后的精神状态是否好了些。
但是,身体依然式微了的我的父辈,现在却不愿意像祖辈那样整那些事。父亲前不久回到老家,为了家里的那些田地跟人家还大吵了几顿。之后,他还打电话给我,叫我一定要搞清楚自家残存的那些田地的界。并尽一切可能守护好那些田地,不能让村上没好心的人侵占了。
他说,他忽然想起管这事,也算是祖辈们提醒他的。也就是在祖辈跟他叹息没有好的百年后归宿之地时,他深受启发了。而他毕竟也是在外面混过的人了,他深知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被城市所接受。
虽然现在一年中大部分时光都要去城市挣生计,但老了以后,有祖辈们现在那般年纪了,他还能去哪呢?他还考虑了他百年之后的归宿之地。他说城里的归宿之地太贵,并且越来越贵,是他不敢奢望的。
同时,由于有落叶归根的说法,他肯定要回到老家这边来。虽然到目前为止,他都没对他的父辈尽过什么孝,但百年之后和祖辈们归一统,以此来守望他们是必须的。
令人欣慰的是,经过上次的争吵,我的父亲他的那事,基本上已经落实了,以后不用烦了,好啊……”讲到这里,朱莹的眼里已全是泪花。朱雨深的双眼也起了雾。后来他们默默地散了。
过了一星期后,朱雨深接到了沈兵打来的电话。寒暄了几句后,沈兵忽然话题一转在电话那头说:“雨深,上周你来我这儿走得实在太匆忙。你走时,我还没反应过来。本来我是准备留你在我这儿吃中饭的,但却一直忙你那个表妹的事,忙得晕头转向。
你知道吗?你那天刚走,我就在派出所外遇见了你妈,你妈那样子看上去蛮可怜的。她是认识我的,因为你结婚那天我负责去请她,跟她缠了大半天。你妈叫我跟你讲,她希望你隔断时间就到她那里探望一下。因为她年纪也大了,家里状况也越来越不好了。
她说,尽管她在你小的时候对你不怎么样,但是希望你不要跟她计较,因为她毕竟是你母亲呀!她希望你在她老了时,照旧能像别人家孩子对母亲那样来伺奉她。因为除了指望你,她也几乎没其他办法了。
雨深,我知道你也很不容易,所以我也并不完全赞同你母亲所说的。所以我那天才没有立马打电话给你,甚至是把你拽回来。至于要怎么做,你看着办吧。”
朱雨深听沈兵说了这些后,他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起来。他告诉沈兵,现在离学校放寒假的时间也不远了。到时候,他准备去探望母亲一次。如果母亲那边需要什么帮助,他会尽力而为的。
沈兵听朱雨深说,不禁叹息道:“兄弟啊,咱们都一样。尽管现在还没把自己人的事情处理好,也就是还没混出个样子出来,但是老的就已经成了咱们的负担了。
这事来得有点突然,但我们是完全没有办法的。试想,如果我父亲再过十年甚至更久才有那样的大问题,那处理起来就不致于像如今这样了,真是没法子啊!
但抱怨再多也是没用的,日子还要过啊。
我现在又成了单身了,真是很不幸啊!遥想早些年,我是多么意气风发啊!真没想到这样的年纪,我就混成了这么一塌糊涂!”
朱雨深安慰沈兵道:“你可不要悲观啊,因为你还年轻呢。而且,你在派出所那班也上得风起水生啊。你肯定能再找一个更好的老婆,好日子在后头呢!”
沈兵听了只是一笑了之。
挂断电话后,朱雨深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是否能起到安慰沈兵的作用。他发觉自己现在讲话也有了金君及朱莹的风格,也有点玩世不恭了。但他内心确实是这么希望的。直觉告诉他,他自己和沈兵的未来都是充满希望的。
然而,有些和事恐怕就不容许人那么乐观地对待了。这时,朱雨深想起了王担宝的最终归宿地竟然不知所踪,那情况和朱莹说的她那个北方的家的情况是如出一辄的。
在回想朱莹所说的那些有关乡愁的话时,朱雨深觉得自己的乡愁也被激发出来了。他的乡愁包括沈兵所告知的母亲的情况,以及对黄镇那片故土的依恋、与故土之间剪不断的感情。往后,他的乡思可能会消融于不断地奔走中,但愁却是没办法消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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