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
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长子,心下戚戚然。
他起身下了炕,亲自扶了大阿哥起来。
大阿哥脸上带了悲戚,眼圈也泛红。
少年结发,成婚十载,到底不同。
康熙叹气道:“非要这个时候搬么?”
大阿哥点点头,带了颤音:“求汗阿玛成全……”
他的郡王府,她是女主人。
怎么能一天都不住?
即便要死别,也该在家里。
走的舒舒服服的,痛痛快快的……
而不是小心翼翼生活了十几年的宫廷,即便到了最后也带了拘谨……
康熙点点头,道:“准了……下去预备吧……”
他晓得长子重情义,这不单单是大福晋病重的缘故,还涉及有大福晋的身后事。
要是在郡王府咽气,停灵发丧什么的也方便,按照郡王嫡福晋的规制来。
要是挪到景山去,在景山发丧,宫里有长辈子在,小辈丧事顾忌的多,停灵的时间也短,难免简薄。
大阿哥得了准信,跪下磕了几个头,才退了下去。
康熙蹙眉。
不能让大阿哥就这样出宫。
难道要让全京城的人都晓得大福晋不行了?
等着大福晋咽气么?
康熙就对梁九功,道:“打发人传老九过来……”
不大吉利……
康熙身为老父亲,还是盼着能有一丝丝奇迹。
这搬家,就当是冲喜吧……
万一,有了转机呢……
*
舒舒这里,看了半个时辰《本草》,就到了晚膳的时间。
膳桌刚摆上来。
其中有两样洞子菜,鸡蛋炒小黄瓜,清炒小油菜。
这可不是例菜里的。
小棠道:“是御膳房那边孝敬的,随着今日的份礼一起送过来……不过,就两根黄瓜、一把油菜,奴婢就叫人收了……”
舒舒点点头,没有计较。
只要不出格,接些孝敬也没有什么。
如今内务府那些人也在试探观望,要是她们夫妻俩将门路堵死了,才是傻了。
拉拢一批,分化一批,打压一批。
三三三的分派方式,才是比较稳当妥当的。
舒舒还没动筷子,外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舒舒抬起头,望向座钟,未正。
九阿哥才走了半个时辰,去了内务府衙门,说是晚膳不回来。
这,怎么又回来?
舒舒迎了出去,就见九阿哥寒着脸进来。
不像怒,倒像是惊惧。
舒舒忙上前,拉着他的手。
他显然是吓得狠了,手心里都是冷汗。
舒舒没有急着追问,将他拉到炕边坐下,倒了杯热茶送到他手中。
九阿哥才被缓过过来似的,紧紧地握着茶杯,打了个激灵。
“怎么了……”
舒舒轻声道。
是内务府那边得了什么关系到十一阿哥的新线索?
或是有人碍于九阿哥署理内务府总管,私下里投诚,说了什么阴私?
能让九阿哥如此动容的,还有什么。
九阿哥吐出一口气,道:“老大请旨搬家了……”
舒舒很是意外。
现下已经十一月中旬,还有不到一个月朝廷就开始放年假,还有一个半月是除夕。
之前不听说年后才搬么?
九阿哥蹙眉道:“汗阿玛允了,让老三、老四、五哥他们,也都跟着一起搬……”
舒舒略作思索,露出担忧来:“难道,是大嫂那边……”
好像只要这样,才会使得大阿哥回宫当日就迫不及待的请旨搬家。
康熙那边,也不会说允就允了,没有与大阿哥计较此事。
不过他可能想得多,为了掩饰大福晋病重之事,将其他已经封爵的皇子阿哥也同时扫地出门了。
如此,大阿哥位于其中,就不那么引人侧目。
九阿哥脸色青黑,点了点头:“大嫂病重,一直强拖着,好像就是这几天了……”
紫禁城里,死人是忌讳。
因此,除了皇帝、皇后与太后这个级别的,就是贵妃病重,也要挪到宫城外,去景山那边养病。
大福晋,一个皇子福晋,自然也不会例外。
要是大阿哥不请旨搬家,大福晋就要单独挪出去。
大福晋与大阿哥同庚,今年二十七岁。
舒舒这才明白九阿哥的惶恐是什么。
之前纯靖亲王之死,还是在他出生前,只是听说过。
温僖贵妃之死,他陪着十阿哥,知晓的多些,可当时更多的是为兄弟难过。
并没有真正明白什么是生死离别。
如今他在意了,才发现生死离别,居然这么近。
这些得自己想开。
过了这个时间就好了。
舒舒岔开话道:“这一路上,咱们收了大哥多少好东西,如今那边真是需要人盯着的时候……那些保姆嬷嬷、奶嬷嬷什么的,就算跟着挪进郡王府,也不是郡王府的包衣……要防着有人做耗,趁机贪墨什么的都是小事儿,要是存了坏心思,跟刘嬷嬷似的,拿着小主子的身体做手脚,借此在主子面前领功劳,那可是防不胜防……”
九阿哥听了,果然从伤感转为严肃。
“爷晓得了,会叫人盯着……”
九阿哥嘴里依旧是叫大阿哥“老大”,可心里却真是拿这位当成了长兄待的。
加上跟舒舒做了小半年夫妻,每天听着“欠人情不欠人情”这类的话,心里也觉得欠了老大的。
还有这位大嫂,正如九阿哥夸过的那样,确实是值得兄弟敬重的长嫂,待人宽厚,处事公平公正。
早年太子妃嫁进来前,宫里长辈对这位大福晋,也是人人夸的。
想到这里,九阿哥带了烦躁,跟舒舒嘀咕着。
“生孩子有什么好?挣了命似的,一个连着一个……嫁进宫十二年,前些年一直在怀孩子、生孩子,再好的身体也熬不住……”
九阿哥是真心畏惧了。
他觉得,妻子要是不生孩子也挺好,不会损伤身体,影响寿数。
他们夫妻现下是皇子阿哥与皇子福晋,内务府供养。
以后是宗室与宗室福晋,宗人府供养。
又不用儿子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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