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确定谁上床,谁不上床。手电筒照到谁的脸上,谁才能上来。”
于是已经褪下外衣的女生们,穿着毛衣毛裤安静地站在过道里,在黑暗中屏息凝神等候点名。
“花来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唱呀一唱……”漆黑的号子里,只有南依轻柔又悠哉的歌声萦绕。
“嘿嘿,唱跑调了,换一个,唱《爱不释手》!”
除了南依外,还有一个女孩幸灾乐祸地躺在被窝里看着热闹。之所以没有让她下去,因为她家是整个红西乡最有名的首富,她便是刘月生的女儿刘晓晨。
十一岁的孩子,对富贵贫贱早有认知,十里八乡中,没有一个孩子不艳羡刘晓晨的富贵生活,对她自然也是礼让三分。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南依。
手电筒轻柔的光亮解救了一个又一个困倦的躯壳,十几分钟后,还剩三四个人默默杵在原地。
何朵低着头,知道南依又是在针对自己,然而如此明目张胆地欺负还是第一次。之前她还可以装作不闻不问,如今这般明显,实在是逃无可逃。要是最后就剩她一个人没上床,那得多丢人呀!该怎么办呢?
“嗯,这次叫谁呢?哈……困了,这么复杂的问题,思考的我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唔,那就何——朵~”
正忧心间,南依喊了自己的名字。何朵不胜欢喜,赶紧利索地爬上了床。
这时地上还有另外三个女孩也在乖乖地等候“发落”。何朵悄悄松口气,还好自己不是最后一个,还好还好。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倒数第一个上去的,她就很满足了。于是乖乖爬进被窝,疲惫地闭上眼睛,庆幸这一天终于熬过去了。
第二天,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件事情着实让何朵喜出望外。
上课铃刚响,贾艳艳就风风火火直奔教室门口,低沉着嗓音对着一人命令道:“你过来下。”
顺着贾艳艳的目光方向,同学们看到了正乖乖起身的南依。
南依离开后不久,一墙之隔的教师办公室里突然传来响亮的巴掌声。久经“沙场”的孩子们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令他们吃惊的是,这令人胆颤的掌掴声竟源源不断地持续着,迟迟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从声音的利落和结实上可以判断出贾艳艳掌掴的狠绝。如果说她平日里体罚同学用的是五成功力,这次一定是十二成以上,还有板凳倒地的咣当声和身体碰撞墙壁的闷声时不时夹杂其中。同学们纷纷疑惑不解,南依毕竟是个女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贾老师这么生气的打她?
南依自离开教室后便没再进来,一直到了课间休息时,何朵跟着大家走出教室,才远远地看到正独自蹲在一边的她。只见她面朝着前面的小缓坡,双手抱着腿孤零零出神。
同学们很快又三三两两地玩起了游戏,只是没人再跟着南依,甚至还有人邀请何朵一起玩。借着回宿舍拿东西的功夫,何朵小心绕过南依的身边,斜眼瞅了她一下,这一看着实被惊了一跳。只见一层层堆叠的黑紫指印从鬓角一直延伸到她的下巴,整张圆圆的脸蛋上都是连片的黑紫。
一直到了周末,何朵才从刘晓晨口里得知,是刘晓晨背地里把南依孤立何朵以及在宿舍的所作所为告诉了明子,明子又口无遮拦地告诉了贾艳艳。贾艳艳得知后火冒三丈,好一阵子没打人的她,一瞬间集中火力对准了南依。
何朵心里悄悄地快活着,感慨恶人有恶报,自己总算劫后余生。然而每次看到遭受重创后蔫蔫儿的南依,心里又生出些许不忍,高兴的劲头没多久便消散了。虽然想安慰她,却也仍有几丝忌惮,便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埋头学习。
如今周末放学回家,何朵的同伴终于多了起来,除了明子以外,刘晓晨和另外两个女孩也蹦蹦跳跳与她同行。到此时她才知道,原来南依之所以一直以来针对自己,竟是因为她喜欢何朵的同桌,而且认为是何朵勾引了她的意中人,因此把何朵当作了情敌。
何朵脑子飞速旋转,回忆和同桌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仍然没能找到她和同桌之间的任何异样。在她看来,同桌就是个打闹的玩伴而已。如今却被告知就连打闹也是同桌故意引诱为之的,因为想趁机与何朵拉近“肢体”距离。刘晓晨甚至还绘声绘色地描述平日里同桌如何把手伸在何朵的背后,一次次作出假抱何朵的姿势给后排同学炫耀。
何朵大声反对,坚决否认这种栽赃,内心也不禁讶异无比。
在孩子的世界里,天大的事情也是来得快去得更快。很快更多新鲜的事情占据了大家的注意力,而何朵全新的思维方式也就此开启。以前在各种故事小说和电视剧里看到的男女关系,原来可以离自己这么近,原来自己还可以被别人当做恋爱的情敌,看来自己其实也不差呀!
一股莫名的欣慰在心里慢慢升腾,却又因为对自己形象的不满每次跌落的更加彻底。从此后对男女之间关系的敏感和多疑,成为令何朵不堪其扰的阴影。原本单纯烂漫的她,自此后和男生相处时再也摆脱不了胡思乱想的思维怪圈,以至于不敢主动和男生打交道,甚至大部分时间敬而远之。有时候她也会在心里悄悄对比哪些男生更符合自己的审美标准,开始忍不住琢磨那所谓的男女感情到底是什么,小小年纪就变得“复杂”而又悲观了起来。
真是:如花似水正年少,懵懵懂懂便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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