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道:“一点新竹笼翠烟,两道清泉煮茶甜。三生石畔禅音脆,四角香炉抹平川。”
“牛!厉害!不明觉厉!”张总大声追捧着,众人也纷纷赞叹不已。
“献丑献丑。”周鸿德端起茶杯抿了一大口,道:“老张,你别光咋呼,你也来一个。”
张总连连摆手,说道:“不行不行,我什么水平周董你有数的哟,可别消遣我呀!小何,你是才女,你来一个!”
冷不丁被点名,何朵吓了一跳,赶紧谢绝道:“不行不行,周董诗句一出,我连‘鹅鹅鹅,曲项向天歌’都快要想不起来了,更别说创作了!”
“别谦虚,慢慢想,你随便来一个都会比老张的强。”周鸿德鼓励道。
在这种大佬给面子的场合里,一味退让只会显得不识趣和破坏气氛,何朵也不好推辞,咬牙说道:“好吧!但是太突然了,要不本家哥哥您先来一个,给我点时间凑一下字?嘿嘿!”
这回轮到别苑的何总叫苦了,不过毕竟是在他的地盘,扭扭捏捏自然不行,因此在众人的起哄下,何总硬着头皮大声念道:“今日高朋满座,小弟不胜感激。可怜作诗真难,自罚一杯随意!”说完自己便先大笑起来,众人也都乐的合不拢嘴,气氛瞬间达到一个小高潮。
“老张,你也赶紧吧!我都上了,你也得上!”何总任务完成一身轻,怂恿起了张总。
“是啊,老张,赶紧着,别想着躲!”周鸿德催促道。
“唉,真不行呀!你们看我额头这汗……”张总一边红着脸,一边撩起额头碎发给众人看。果然,细细的汗珠子正密实地沁在他光亮的额头。
“小何,你赶紧给哥哥救救场。”张总朝何朵投去求助的“悲切”表情。
何朵被张总的窘迫表情逗得忍俊不禁,正好她已经勉强凑出来几句,便道:“那行,我先说说看,周董何总张总你们给我修改修改。”
“好好好!”众人凝心屏气地等候。
“风帘翠幕芳满园,茶烟悾蒙悄闻香。闲阶碧苔花弄影,檐下始觉对酌长。”何朵红着脸慢慢念道。
“好啊,好诗!”
“果然是才女啊,厉害!”
众人轰然拍手叫好。何朵长舒一口气,难为情道:“献丑了献丑了,全是堆砌的字眼,到我的极限了,领导们多指教呀!”
“很不错啊,小何。以你的底子,只要坚持研习,有个专人指导,假以时日,你就是现代李清照!”周鸿德鼓励道。
“周董您可别折煞我了,就这几句话,已经烧死我几万个脑细胞了!”何朵摇头苦笑道。
“眼下不就有现成的师父嘛!小何你还不赶紧以茶代酒敬敬周董?”张总挑眉提议道。
何朵刚准备拿起茶杯,周鸿德便摆手道:“我不行,我的水平我清楚,有机会给你介绍个真正的大师。”
直到日头西斜,茶话会才正式结束,何朵总算应付完了这高负荷的烧脑社交,几乎是逃命般地打车溜回了公司。全程的精神紧绷,让她对这种高端社交场合越来越望而却步。好在今天的活动还是蛮有启发的,还额外收获了一幅专家的亲笔书法,字曰“风华正茂”。
“小何,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翌日,一条周鸿德的微信,让何朵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
看来自己真的只是被人当玩物了。
“周董您抬爱了。虽然昨天您没答应,但在我心里,您早就是我德高望重的恩师了。”何朵思来想去,硬着头皮回复道。
“恩师有很多种,我愿意做你亦师亦友的亲密朋友。咱们约个时间,一起去看看电影,唱唱歌。你想去全国哪里玩,我都带你去。”
……
一阵强烈的恶心感席卷何朵全身。一时之间,她连续修改了好几条拒绝信息,却都没能发出去。她不确定怎么说才能一击即中,既不得罪人又能让这荒唐的事情彻底结束。
一个激灵,周鸿德的电话打了过来。何朵犹豫了一小会,硬着头皮接了起来。
“怎么啦?有压力了是嘛?”周鸿德在电话那头笑呵呵地说道。明明是很过分的要求,却感觉他只是在跟自家小辈日常聊天似的轻松。
“我……周董,我实在是不想冲撞您……可是,我确实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何朵极尽诚恳地说道。
“那些不重要,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慢慢做决定。”周鸿德依然心平气和地说道。
“周董,不可能的。我很珍惜您这样的朋友,当然,如果您看得上的话。如果您和我的相处只是抱着别的想法,那,我是真的要让您失望了。”何朵话说完,心里瞬间轻松明朗。
“小何,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要着急给我答复。你很有前途,我的确很想培养你。你要么来我的公司吧,我给你一个总经理的位置,年薪保底三十万起,将来我把你培养成我们集团里的一把手。你才刚踏入社会两年,这样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周鸿德说道。
“对不起,周董,要让您失望了。谢谢您的青睐!但是真的,我很珍惜您这个朋友。这是我全部的心意,过去、现在、未来,都是。”
周鸿德再也没有找过何朵,礼品也自是从未买过。这也是何朵入司以来投入最多、业务上却毫无收益的一个客户。
花这么长的时间跟进维护,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何朵难免唏嘘了几天。天气渐冷,何朵的心也跟着低落了下去。
南依的婚礼定在冬至这一天。临近年底,正是冲业绩的时候,加上山高路远,何朵自然没法赶回去,只好委托刘晓晨带着自己的份子钱一起给到新郎新娘。
“这个王文轩到底踩了什么狗屎运,才如此侥幸地娶到了你?”何朵在电话里打趣道。
“你才狗屎呢,哼!不是人家侥幸,是我侥幸。你知道吗?文轩的爸妈都是离丘小有名气的手工艺人,人家有一个很大的漆器作坊,收了十几个徒弟,这些徒弟都特别敬重他们的师父,人家作坊的生意可稳了。”南依幸福地述说着老公的家庭环境。
“你的意思是你老公家境殷实,你公公也小有成就,所以是你高攀了?”何朵打断道。
“没错!朵朵,不是我自轻自贱,是真的我由衷感觉我高攀了。你看看咱们村,咱们家,咱们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咱们有什么?”
何朵听得出来,南依不是抱怨,而是想从何朵这里找到自信的理由。
“咱们那里……”何朵神思驰往,红西乡十几年来的变迁历历在目,不由感慨道:“是啊,咱们那里,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还有咱们这里的人,有几个是好人?都是自私自利吃里爬外见不得别人好的人,我有时候真的都怕我公婆他们来咱们村。”南依叹道。
“这倒大可不必吧?你和王文轩是自由恋爱,自由婚姻,你们首先是互相喜欢的对方的人,又不是对方的家庭。再说了,王文轩家不就是个小康家庭嘛?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辈,你自卑个啥?你可不要钻牛角尖了!王文轩帅吗?有本事吗?有才吗?”何朵感受到了南依的自卑,严肃地说道。
“反正我看多了就觉得帅,嘻嘻。”南依念头一转,心情大好。
“你呀!这么漂亮,从小就是村里的一枝花,还这么孝顺懂事,他王文轩才是高攀了你,真的!”
“朵朵,我怎么这么爱你呀,么么么!”
不管承不承认,每个人在工作之后必然要面临的下一个阶段,就是婚姻。南依是何朵最亲近的人,如今也结婚了,更别说自己这两年来在公司参加过的大大小小各种婚礼。在和陈沫分手之前,何朵从未忧心过自己未来的家庭生活,她一直坚信自己可以遇到那个能互爱一生的高品质白马王子。直到被陈沫沉默地甩掉之后,她才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人生走向。
“高不成,低不就,会不会就是始终竖在我未来择偶路上的栅栏?”
真是:水月镜花无穷尽,尘埃褪却空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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