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相信,是不?”何朵泪水滂沱地说道。
“爸,死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谁都会经历……再过很多年以后,咱们一家人还会见面的!这都是迟早的事情……你先在那边帮咱们找好地方,赚钱盖好房子,等着我们……”何朵继续说道。
何文已经在一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电监测仪突然发出了刺耳的声音,画面里何胜军的心跳已经成了一条直线。
“爸!”回到病房的何平大呼一声,扔下手里的东西,紧紧抱住何胜军的身体哭喊道。
何胜军已经开始翻起了白眼,眼皮几乎就要缓缓闭上。儿子的一声哭喊,让他的眼睛再度睁开一条缝,心电图上又有了微弱的起伏。
一家人满脸淌泪围在何胜军身边,一时不知道应该继续哭喊着呼唤他醒来,还是说些安慰的话让他放心地离开。
“爸,你别怕,勇敢地往前走,我一直都在!我一直身后在看着你,你别怕!”何朵握着父亲的手,他的手温已经低下去了很多。
“爸,你很勇敢,很牛逼,老泉村找不到第二个比你厉害的人!你养出了两个大学生,在城里住着属于自己的新房,你可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吗?你这辈子风光过,也受过苦,你就是个传奇!你得到的经验和智慧,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爸,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女儿我这么厉害,谁敢欺负咱家?你放心的往前走,可能前面是黑的、冷的,咱不怕,继续走,我看着你、跟着你呢!走的走的,你就看到光,你就感觉到暖和了……”
“爸,家里有我在,你就放放心心的走吧!到有光的地方去,我们一起陪着你,我们都在!你就算看不到我们,我们也看得到你。我在呢,我在呢,爸!”
心电图在此发出刺耳的叫声,何胜军的心跳彻底停止。
“爸!”
“爸!”
何文何平放声大哭。
“几点了?”许娇兰却抹了把眼泪,冷静地问道。
“两点十三。”何平看了看手机。
“咱的人,你放心的去吧!”许娇兰哭着,用手捂住了何胜军的眼睛,同时把他的下巴向上推了推,帮助嘴巴合拢。可何胜军的嘴巴却似乎很倔强,好几次合住后又微微张开。
“妈,你这么使劲儿,我爸会难受吧?”何朵哭道。
“呀!”何平窝火地冲何朵哼了一声。
何朵知道自己又犯傻了,抬头无力地看着天花板,哭着挤出来一丝笑容。
据说人刚刚去世的时候,灵魂是飘在空中的,能看到下面的自己和家人。那此刻,爸是不是正飘在房顶,向下看着她们呢?何朵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她用自己可以想象到的方式,跟父亲做了最后的告别。
“行了,别耽搁,快给你爸把寿衣穿上,不然一会儿身体硬了就不好穿了。”许娇兰吸了吸鼻子,着急地督促着孩子们。
何文拿出来袋子里的衣服,一家人一起快速给何胜军穿戴起来。
“不能哭啊,穿衣服的时候哭不好。”许娇兰叮嘱道。
何朵赶紧控制住情绪,配合母亲和姐姐的节奏给父亲穿衣。只是十分钟左右的功夫,何胜军的胳膊就已经发硬,许娇兰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袖子给他套上。吴瑛医生支开胆小的护士,亲自来病房一起帮忙。忙碌了约莫半个小时,衣服总算穿戴整齐。
“大衣别扣,这是风俗。”许娇兰说道。
何朵看着父亲的装束:紫红色的唐装,最外面一层中山服,还有一顶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款式的平顶帽。从里到外整整齐齐,却全是最普通甚至很差的面料。这些日子来自己只关注着怎么给父亲治病,从未参与到他的身后事筹备中。要不然自己一定会给父亲提前准备最好的棺木,最好的着装,不至于让他死了死了,还受到如此寒酸的委屈。
也或许对父亲母亲这一辈的人来说,这些讲究表面上有就够了,毕竟不会有人去研究一个死人的衣服品质。可这是爸爸呀!他不该到死都越体面越好吗?
“金锁呢?还有铜钱呢?”许娇兰问道。
“在这儿!”何文在袋子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母亲嘴里说的东西。
许娇兰接了过来,把一个仿铜金属做的小金锁放入了丈夫口中。金锁上面系了一根红线,许娇兰拿着红线的线头,系在了丈夫衣领的扣子上,又把那个仿制的假铜钱攥在了丈夫手心里。
“最差的,都是最差的!如果我有时间,一定给爸放真正的金锁和铜钱!”何朵心里委屈不已,却不敢声张。
救护车此时也到了,司机和工作人员来到病房,吆喝着何平一起把何胜军抬到推车上,然后把这些日子来从家里带过来的大小被子都盖在了何胜军身上,用一根绳子把遗体和推车一起固定好。
“找个红布,把脸盖上吧!”工作人员说道。
众人找了一圈,还真没有准备什么红布。何朵想起来这几日一直给父亲垫手的丝绸红围巾,立刻翻出来折叠整齐,端端正正盖在了父亲脸上。
“好了,走!”工作人员喊了一声,一家人大包小包跟在一起,护送何胜军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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