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前,贾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毫不留情,且干净利落的清理了宁国府,现如今府里仅有几个账房先生是贾珍时期的“旧臣”。
丫鬟和小厮们是从苏州买回来的,嬷嬷、婆子、媳妇,包括厨娘和马夫等下人全是他让人从外面请来的,精挑细选之下,个个家世清白,老实本分。
不同于对尤老娘母女三人和贾珍其他姬妾的直接驱赶,对于尤氏,贾瑜选择以礼送走,让其带走了她所有的体己钱、首饰头面和绫罗绸缎,以及炒豆儿和银碟儿两个贴身丫鬟。
她在宁国府做了好几年的当家太太,手里也攒了不少的体己钱,贾珍病重的那段时间,她从账房里贪墨了不少的银子,总共有四千两之多。
出府后,由于衣服不好卖,她便把首饰头面卖了一大半,她已经没有资格,没有心思享用这些了,她首先要吃饱穿暖,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得了两千大几百两银子,算上体己钱,她从宁国府带出来的财物加起来价值七千来两。
不管出于什么心思,她先是在后街买了一间一进半的小院子,又买了一个丫鬟,请了两个婆子来伺候,加上置办各类家私,花了近一千两。
虽然不复往日那般荣华富贵,养尊处优,出入前呼后拥,人人尊敬讨好,倒也算是丰衣足食,若是那个贾瑜什么都不让她带,直接把她赶出去,等待她的将只会有流落街头和饥寒交迫,对此她已经很满足,很庆幸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再嫁人,只想着守着这些薄产过日子,其实她想嫁也很难嫁出去,除去老鳏夫和普通的农户之家,像她这种残花败柳,但凡要点脸、有点脑子的男人都不会要,她是个寡妇,还和儿子不伦,名声太过难听,做妾做玩物都没人要。
她做惯了高高在上的当家太太,打死她都不愿意去给人做没有地位、经常被作贱啐骂、到了年纪时就被赶出去的姬妾,她以在宁国府,贾珍折磨殴打那些姬妾时,她全看在眼里。
其实国朝有一个和后世很相似的现象,很多大户人家的姬妾在人老珠黄时,大概二十五岁左右,如果一无所出的话,就会被男主人赶出去,好给后来之人腾位置,她们出府后没地方去,有家的回家,没家的不是沦为风尘女子就是去乡下找个薄有资产的老实人嫁了。
如果尤氏要自食其力,找份活计,她女红不行,身无一技之长,只能去烟花柳巷、勾栏瓦舍之地做娼妓,嫖客们不会在意她以前的经历,如果听说她原来是宁国府的当家太太,嫖客们说不定会更加的兴奋,她的生意也就能更好。
这条路是万不得已,走投无路时的下下之选,但凡有口饭吃,她都绝对不会选择以色侍人,多年以来礼教的熏陶也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依靠剩下的六千多两银子,她好吃好喝十几二十年不难,关于以后,她还没想那么远,只管先过好眼前的日子。
可前段时间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把她推入了进退维谷的绝境。
一个以前和她有往来,讨好她的将军夫人提着礼物登门拜访,第一次只留下一堆安慰的话就回去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同样如此。
直到第六次上门,尤氏才彻底放下戒心,向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自己悲惨的命运,在得知她没有任何收入且身上的确还有一笔银子后,将军夫人立即表示她有一条来银子的好门路。
尤氏连忙相问,将军夫人说自家正在外面放印子钱,她要是愿意,自己可以顺带帮她放,为了打消她的疑虑,将军夫人表示你要把所得的四成利息给我,算是我们家替你张目,替你忙前忙后的酬劳,而你只需要在家里等着收利息就可以了,绝对的万无一失。
按照将军夫人的描述,这印子钱简单来说就是九出十一归,比如说借一千两银子给借户,但借户当时只能拿到九百两,以一个月为期,到期后要连本带利还上一千一百两,这相当于直接挣了两百两,也可以每个月到期时不还本金,只还利息的两百两。
将军夫人表示,借户们都是具有还钱能力的,多是临时周转不开的商人,他们不会把银子放给还不起的人,他们家放了大半年,都没有逼出一条人命官司来,安全没风险。
尤氏暗自盘算一番,瞬间心动了,问将军夫人能不能先拿一千两出来,试上两个月,将军夫人很爽快的同意了,第一个月刚过,她就给尤氏送来一百二十两银子的利息,第二个月同样如此。
看着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子,尤氏瞬间便把剩下的顾虑和担忧全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喜滋滋的想着,一千两一个月就能赚一百二十两,这足够她珍馐美馔一个月了。
这样算来,六千两银子一个月就是七百二十两,一年就是八千六百四十两,不消多,放上三五年的,所得的利息就足够自己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她知道这种好事十有八九不能长久,要做便当机立断,从眼下就开始,能赚一个月利息是一个月利息,省的将来后悔。
打定主意后,在将军夫人再次登门时,她把六千多两银子全部拿了出来,许是贪心不足,许是想凑个整数,她让炒豆儿把自己仅剩的两样金首饰拿出去变卖了,凑齐了七千两,一并交给了将军夫人,然后躺在家里做起了什么事都用不干,也能月入八百四十两的美梦。
照这样下去,最多到明年年底,自己就能把那些被迫卖掉的首饰头面全部赎回来,到时候还能买一间更大的院子,多找几个下人回来伺候,再次过上以前那种富足无忧的生活。
一个月后,到了将军府送利息上门的日子,她早已准备好了一个大箱子,用来装八百四十两银子,哪知从破晓到深夜都没有等到,她想起将军夫人跟她说过的话,有时候利息收上来比较慢,延迟几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于是她只得耐住性子继续等待,直到又过去了五天,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她便彻底坐不住了,连忙打发炒豆儿登将军府的门去问问。
就在她在屋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时候,炒豆儿跑回来说那家人已经不在了,听左右邻居们说,他家男主人生了什么官,被皇帝老爷调去岭南道任职了,他们一家人全跟了过去,把府邸卖给了另一户人家,门上的牌匾都换了。
尤氏听到这个消息后,直接吐了一口血,随即两眼一翻,在炒豆儿的尖叫声中晕死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是三更半夜,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她也顾不上抛头露面,受人嘲笑了,跑到将军府邸,见大门上面的牌匾果然已经换了姓氏,她又吐了一口血,然后拼了命的往里面钻,想看个、问个明白,她觉得这是那个娼妇骗人的把戏,自己必须要眼见为实。
门子毫不客气的把她推到在地,大大骂着让她滚别的地方讨棺材本去,就在门子鄙夷不屑,尤氏苦苦哀求的时候,新主人夫妇从外面回来,得知原由后,便让人把房契拿来给她看了。
尤氏绝望的晕倒,那对新主人夫妇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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