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明,此事便交给臣弟去办吧。”
......
荣国府,荣禧堂。
贾母轻轻抚摸着贾宝玉那张伤痕累累的大脸盘,得益于灵丹妙药,红肿是消了,但青紫还在,她老脸上满是心疼,多好的孩子,被那群挨千刀的打成这样,都怪那个王仁,不过听说他被打到全身不遂后,她心里又好受了许多。
王家舅老爷奉旨巡边去了,回来后肯定是要被重用的,可不能继续追责下去,要是和他们家产生间隙就不美了,宝玉以后还得靠他这个舅舅照料呢。
不能怪王仁这个罪魁祸首,那就只能怪贾瑜了,这小鳖孙对自家人那么狠,在家里作威作福,没想到一面对外人就怂了,宝玉被敌对一脉打成这样,他身为族长,无动于衷也就算了,没想到看起来还有些幸灾乐祸,真是让人生气,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
平心而论,贾宝玉长得并没有多好看,他的脸又大又圆,说形如满月完全是在抬爱他,应该用水缸或者碟子来形容,要是一对比,贾琏和贾蓉都比他英俊的多,他甚至都不如贾环和贾琮。
都说娶妻娶德,纳妾纳色,赵姨娘品行虽然十分不堪,但不可否认的是她长得很漂亮,的确要比王夫人强(她无德又无色),贾政模样周正,所以贾环生的很好,之所以不讨喜,一是身份低贱、二是人品太差、三是没有前途。
同样是庶子,他以前比贾琮混的还好,人家跟着贾瑜去江南待了半年,回来后不仅做了皇城司中司某指挥的指挥使,还被封了正七品的翊麾校尉,傍上这条粗壮的大腿,以后前途肯定无量。
贾宝玉依偎在贾母怀里,装模作样的直哼哼,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可爱乖巧的薛宝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林黛玉、薛宝钗和史湘云,委屈巴巴的装可怜,央磨着要贾母把薛宝琴请过来说话,除此之外,他还要见见邢岫烟和妙玉。
听他如此说,过来做客的吕氏只得找个理由告辞离开,并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还是不再到这个是非之地来了,自己既然堵不住这个哥儿的嘴,那只能眼不见,耳不听,方才心不烦,琴儿都许配给瑜哥儿了,他还这样,真的是太不合适,也不知道教养都在哪里。
探春看了一眼嗯嗯唧唧的贾宝玉,心里终于忍不住生出了一股鄙夷之意,同样的年纪,差别为什么会这么大呢。
人家出身那般艰难,在绝对的逆境中,依然没有自暴自弃,自甘堕落,甚至不惜以死明志,只为保住气节和清白,得到机会后便奋力拼搏进取,废寝忘食,悬梁刺股的读书科举,先中解元,再中会元,最后被钦点为探花,以十五岁之龄,冠绝古今,青史留名。
他现袭一等伯爵位,任正四品皇城司都司,执掌九千兵马,镇守京城,维护皇权体统,今番荡平倭寇,父亲生母被追封为从一品荣禄大夫和一品夫人,又被授予太子少保之衔,深受当今天子、皇后娘娘以及太子殿下的喜爱。
天子亲赐家宴,太子出殿相迎,执手说“本宫期盼少保久矣”,何等的尊荣,如此一看,真的没有任何可比性。
还有一点,这位同父异母兄弟所引以为傲的才华,所作的那些诗词歌赋,全加起来都比不上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人家写的诗词饱受赞誉,首首载入史册,光耀千秋万世,他还在家里和酒楼里做一些歪诗。
毫无进取之心,毫无责任担当,人家帮了他那么多,他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在背后肆意诋毁诽谤人家,那晋王殿下形容他的话真是太过贴切。
不要说她见风使舵之类的,女人的天性会让她控制不住的仰慕强者,希望能得到庇护和关注,这是无可厚非的。
林黛玉她们七个都要避讳贾宝玉,故而都没有过来,以免被骚扰和纠缠,迎春没有探春这么多心思,垂着眼帘,端坐在椅子上默默不语,小惜春更不会想这些,她在犹豫晚上要不要回去住。
王熙凤去王家看望她瘫痪在床的亲哥了,李纨站在和鸳鸯站在贾母身边伺候,她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意,刚才贾瑜考较了贾兰的学问,并且狠狠的夸了一顿,这让她高兴的不得了,只恨时间过得太慢,自己想凤冠霞帔(这里不是指女子出嫁时的打扮,而是朝廷诰命夫人们的装束),最起码还要好几年。
她试探着问贾瑜,贾兰能不能参加后年的县试,不仅没有得到同意,反而被批评了一顿,她老老实实的站着挨批,哪还有一点做嫂子的样子,心里有些委屈,她觉得自己儿子火候差不多了,做为母亲,望子成龙也没有错啊。
“老太太,老太太!”
贾政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出于本能反应,贾宝玉直往贾母怀里钻,瑟瑟发抖的模样让探春忍不住轻蹙着蛾眉。
见自己小儿子一额头虚汗,贾母抱紧贾宝玉,皱眉道:“何事惊慌?”
“老太太,忠顺王妃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全京城,甚至是全天下,谁不知道忠顺王府和贾家历来不合,有解不开的仇怨,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贾母疑惑道:“她来做什么?”
贾政连忙道:“老太太,这位的地位摆在那里,我们还是先去迎接吧。”
按照礼数,北静郡王府的太夫人安氏来了,贾母这个国公夫人都要出府迎接,更别提忠顺亲王府的王妃了。
在前院跪迎后,贾母毕恭毕敬的把忠顺王妃以及两个女官请到了荣禧堂。
忠顺王妃坐到上座,打量一番周遭金碧辉煌的装饰,笑道:“我今天不请自来,上门做了恶客,有些唐突,扰了太夫人的清净,勿要怪罪才是。”
尽管心里有些不舒服,贾母还是恭声道:“王妃言重了,您屈尊降贵,不嫌寒舍简陋,主动登门拜访,是我们贾家上下,阖族老少的荣幸。”
忠顺王妃让众人坐了,先看了看唯唯诺诺,老实本分的迎春,又看了看一脸英气,顾盼神飞的探春,直接忽视懵懵懂懂,不明所以的小惜春,笑呵呵道:“太夫人,不知哪位是三小姐?”
贾母瞬间便理会了这位死对头的来意,平白无故的,找上门十有八九是来提亲的,而且三丫头年龄正合适,总不能是来跟她借钱或者认她做干女儿的。
探春心头一跳,暗道不妙,她不敢和忠顺王妃对视,跪下来再次磕了一个头,拜道:“探春给王妃请安。”
忠顺王妃上下打量了她几遍,夸道:“真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现在有件泼天的大喜事落你头上了。”
“敢问王妃,这喜从何来?”
忠顺王妃先把琼州的事说了,然后接着说道:“圣上之意,在勋贵家的女孩子中挑选,我家王爷包揽下这件事,思来想去,左右权衡,还是你们家三姑娘最为合适,论模样、品德、心性、才情和能力,其他家百十个女孩子加起来也比不上她一个,所以王爷便让我上门来分说此事,受封郡主,再做王妃,难道不是一件泼天的大喜事?”
探春如遭雷击,呆呆的跪在地上,她身子微微发抖,心里没有丝毫的欣喜,全是恐惧和抗拒,她下意识的看向贾母,她默默不语,再看向贾政,他一言不发,她的心顿时就凉了大半。
以往那个英姿飒爽,敢说敢做的女女强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孤立无助,惶恐不安的弱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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