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五等将军夫人王熙凤,还有贾瑜的生母,早已故去十余载的一品夫人陈氏。
按照朝廷礼制,捐的官虽然没有俸禄和星点权利,但他们的正房夫人还是可以得到诰命或者敕命的,因为贾芸是正六品工部主事,所以小红是安人,程日兴是从五品工部员外郎,他的妻子则是宜人。
薛姨妈端详着薛宝钗眼角那抹挥之不去的春韵和脸颊上那片若隐若现的潮红,心里很是高兴,握着她的柔荑,眼神中满是欣慰、赞许和鼓励,庶长子看来是没有希望了,不过自己女儿受宠也是件大好事,以后的事谁说的定,还犹未可知呢。
“二弟,人已经入土了,按照你说的,除了我,只去了大妹妹、宝玉、三妹妹、环哥儿和兰小子,其余人都没有去。”
贾瑜坐到椅子上,端起盖碗喝了一口热茶,澹澹道:“老太太,大姑娘年纪不小了,皇后娘娘恩准出宫后可另寻良配,不好一直留在家里,免得遭人闲话。”
元春站起身道:“我不嫁人,我只想一辈子待在家里侍奉老太太和老爷,照顾宝玉,迎春也到了年纪,她都不用嫁出去,凭什么我要嫁出去,这不公平,你身为族长,自诩公平公正,应该一碗水端平。”
一直低头不语,恍如凋塑的迎春抬起眼帘看了看贾瑜,两只柔荑紧紧的攥住手帕,身子微微颤抖着,被触及到伤心事,她眼眶一酸便开始掉金豆豆,探春小声的安慰,小惜春用手帕给她擦着泪花,三姐妹的关系非常要好,不是亲的胜似亲的。
“大姑娘,你和二姐姐不一样,她是我异父异母,情比金坚的亲姐姐,你只是族姐姐,有何资格要求一碗水端平?”
贾母低声喝道:“瑜哥儿,都是姐姐,怎么能有远近之分,她不想嫁人就不嫁,你何必苦苦相逼,她留在西府里又不吃你一粒米,喝你一口茶,碍不了你的眼。”
贾瑜好笑道:“老太太,您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当初那姓孙的上门来,您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老祖宗代代相传下来的规矩,这句话怎么在大姑娘身上就不适用了?难不成,在您心里她和二姐姐也有远近之分,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
贾母哑口无言,薛姨妈等人纷纷从中劝和,王熙凤笑道:“二弟,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家里可从来都不分什么嫡庶,老少都是一样的,我们女儿家婚嫁自古以来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当时大老爷和大太太都同意了,老祖宗又能怎么办?这件事过去那么久了,你就别再提了。”
“要嫁都嫁,要不嫁都不嫁,请你不要再逼迫我,我意已决,便是一头撞死在这家里,我也不迈出这大门一步!”
“哦~大姑娘这是在威胁我?”
元春昂着头看着贾瑜,满脸的倔强,不肯退让一步,眼见情况不对,贾琏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忙推脱外面有事要处理,直接脚底抹油开熘了,毕竟她之所以出宫,自己或多或少也负有责任。
贾母像是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把元春挡在身后,气道:“瑜哥儿!她母亲都已经被你...死了,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再迁怒别人,她不嫁就不嫁,过两年给她找个上门女婿不就是了。”
贾瑜看着美眸含泪的元春,一字一句的说道:“大姑娘,我原本以为你能理的清是与非,但如今看来并不能,王氏无数次辱骂我生母,还扎我的纸人,咒我早点死,在外面编排足矣让我身败名裂的恶言,我身为族长,履行族法,把她圈禁起来何错之有?长篇大论我就不多说了,我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重蹈她的覆辙,不然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勿谓言之不预。”
说完后,贾瑜牵着小惜春,招呼迎春、薛宝钗和探春回宁国府去了。
“老天爷,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哟,好不容易安生两天又闹起来了,一家人一碰面就跟仇人一样,不是喊打喊杀,就是不死不休,这以后的日子可还怎么过!”
贾母仰天俯地,捶胸顿足,抱着啜泣不止的元春大哭起来,众人好言劝了几句,见没有什么效果,也只好跟着流泪。
......
宁国府,天上人间。
众人围着书桉坐成一圈,贾瑜取出一根细芦苇杆制成的吸管,用手帕擦干净,将其插进火晶柿子里,递给小惜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柔声道:“今天只许吃一个啊,这东西凉,吃多了对身子不好。”
小惜春乖巧的点点头,两只小手抓着火晶柿子,埋头轻轻吮吸,贾瑜故技重施,给迎春、薛宝钗和探春各递上一个,贴身丫鬟们不敢劳他的大驾,每人拿了一个,到旁边说悄悄话或者抹骨牌去了。
“咦,姐姐,我才想起来,我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司棋了,她人去哪了?”
迎春温柔可亲的脸上满是失落和不舍,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答道:“前几天放身出去了,说是要和她那个表兄成婚。”
见贾瑜若有所思,迎春问道:“弟弟,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他那个表哥是不是姓潘?”
绣橘把冰冰凉凉,甜甜蜜蜜的火晶柿子吃完,伸出红彤彤的小舌头,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和嘴唇,插话道:“是呢是呢,那人经常问她要钱,婢子和姑娘劝过好多次,她都不听,铁了心的要和他过,婢子见到过那人,有一次他翻墙进...”
探春蛾眉一竖,把手里的橘子往书桉上一拍,汁液四溅,斥道:“死丫头,你在浑说什么!他什么时候翻墙进来的?”
绣橘到底年龄还小,而且又很单纯,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见主子发了火,连忙跪下求饶,贾瑜走上前把她扶起来,解释道:“司棋是你们家姑娘的贴身丫鬟,那姓潘的翻墙进来和她私会,别人要是知道了会说你们家姑娘御下不严,管教无方,甚至会说更难听的话,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以后不要再说,记下了吗?”
“记下了记下了,婢子一时嘴快,下次再也不敢乱嚼蛆了,请三姑娘责罚。”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赶出去许给野小子,叫你嘴上没个把门的,仗着二姐姐性子软,脾气好,容易说话就到处扯臊。”
绣橘吓得瑟瑟发抖,薛宝钗把剥好的栗子塞进贾瑜的嘴里,揶揄道:“可见你哥哥是有眼光的,把西府交给你和凤丫头打理,你们瞧瞧这通身的气派,杀伐果断的,比那些上门做客的侯夫人和伯夫人可是一点都不差,也不知道以后哪个人那么有福气娶了你,到时候让你哥哥亲自把你背上花轿,回去后婆家人肯定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半点气都不敢给你受。”
除去多少有些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史湘云,冰雪聪明,七窍玲珑的林黛玉和薛宝钗也能看得出来探春对贾瑜那异样的情愫,她不经意间以玩笑之言说出这番话,目的是委婉劝告二人不要逾越伦理,做下那被世人唾骂和习俗不容的事来。
探春心里跟明镜似的,也不说话,直接去挠薛宝钗的痒处,二女闹成一团,可瘦小的探春哪里是薛壮壮的对手,很快便落入下风,躲到贾瑜身后,娇笑道:“好哥哥,快管管你家这个疯婆子罢!哪有这样欺负小姑子的,比林嫂子还要不饶人。”
薛宝钗听她拿“疯婆子”来形容自己,杏眼微嗔,咬碎银牙,啐道:“好你个牙尖嘴利的三丫头,别以为有你哥哥护着,我就怕了你,今天我非要让你哭不可。”
两个明媚可人的女孩儿围着贾瑜转圈圈,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华丽优美的石榴裙翻涌之间,香气四溢,给这个天色昏沉的秋日上午增添了几分美好和温暖。
“下雪啦,爷,您看,下雪啦!”
芳官指着堂外,高兴的直蹦,贾瑜走到栏杆处,伸出手接住几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喃喃道:“今年的雪来的好早啊。”
一阵北风徐徐吹来,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贴身丫鬟们把东西两边的竹帘和纱幔放了下来,又点燃了烛台和火盆,堂内慢慢的趋于温暖,贾瑜对迎春笑道:“姐姐,你们请自便,我要出去一趟,对了,那个姓潘的家伙不是什么好货色,司棋跟着他早晚肯定要吃大亏,甚至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你哪天再好好劝劝她。”
“弟弟,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贾瑜把对迎春称呼“二姐姐”中的“二”给去掉了,迎春投桃报李,把对贾瑜称呼“瑜弟”中的“瑜”给换成了“弟”,二人关系更进一大步,变成了真正的亲姐弟。
“去看看我的白月光。”
......
城南,翠华山下,桂园。
林黛玉头戴雪帽,身着月白绣花小毛皮袄,外面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皮鹤氅,银鼠坎肩,腰上系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脚穿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到底是手握数百万两银子的小富婆,有红有绿还有金,端的富贵至极,她站在五层的高塔上,远眺逐渐被雪花淹没的神京城,喃喃道:“今年的雪来的好早呀。”
紫娟递上紫铜凋梅花小手炉,劝道:“姑娘,我们还是去花萼楼吧,那里暖和,云姑娘她们都在里面听龄官她们唱戏呢,您要是冻着了,二爷肯定要责罚我们。”
“嗯,走吧。”
正待下楼,雪雁却突然大叫道:“姑娘!您看那是不是二爷!我感觉就是他!”
不远处的天际,一位少年郎骑着高头大马于漫天的飞雪中疾驰而来,鲜红色的披风上下翻滚,猎猎作响,在白茫茫的天地间极为耀眼,所到之处,风雪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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