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这几段充满悲情,掷地有声的心里话着实让贾母一时半会难以接受,她第一反应不是因为丢失颜面而恼羞成怒,却是难过不已,她愣愣的看了看一脸倔强的外孙女,再看了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变得和自己一样衰老的小儿子,流泪道:“我又不是老湖涂,何曾不知道这些,他两次救过西府,我都记在了心里,可他也不能做的太过,你妹妹至死都没有见到我们一面,难道你想让你亲生女儿也一样骨肉分离吗?我今年快八十了,身子骨不好,没有几年活头了,只想留大姑娘在家里再尽尽孝心,她要是被嫁到天南海北去,离娘家太远,保不齐会被婆家轻视,你这个做父亲的就忍心?女大当嫁是没有错,那也没必要嫁那么远啊。”
贾政没有回贾母的话,而是看向哭哭啼啼的元春,一字一句的说道:“大姑娘,为父知道你这些年在宫里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头,是家里对不起你,为父今天要告诉你的是,王氏死不足惜,她七出犯了三出,把我们贾家的脸面全都给丢完了,杀母之仇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但族长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他没有再追责宝玉的罪过已经是网开一面,仁至义尽,不然依照族法,杖毙他都是合情合理的,你要怪就怪为父,是为父没有约束好你母亲,才发生了这种事,从现在起,你的婚事由族长全权做主,让你嫁鸡就嫁鸡,让你嫁狗就嫁狗,不管嫁到天南海北还是荒漠戈壁,你都要无条件的服从,还有一点,你万不可把仇恨转移到别人的身上,老实本分才能有活路可走,就当是为父狠心吧,比起我们贾家的传承,你不足为重!”
贾政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磕了三个响头,道:“老太太,儿子现在就到宗祠里跪着,代替王氏和宝玉向列祖列宗认罪,跪到瑜儿从开封府回来为止,大姑娘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她的生死荣辱,由瑜儿一个人定夺,任何人都不得干涉。”
说完后,他再次磕了三个响头,不理会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失声痛哭的元春,毅然决然的出去了,背影单薄又落寞。
贾母睁着一双无神的老眼,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神情不由得一阵恍忽,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众叛亲离的滋味,她沉默了许久许久,方才说了一句“乏了,都回去歇着吧”,然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在鸳鸯的搀扶下回了后堂。
迎春和林黛玉一样,最是善良,她心思简单,没有那么多想法,只一心一意跟着她最疼爱的弟弟,贾瑜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安安静静,不争不抢,她走上前扶起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元春,扶起这个接触不多,并不怎么熟悉和亲近的堂姐,劝道:“大姐姐,你不要多想,你也是瑜弟的姐姐,他不会欺负你的。”
元春看着迎春白皙细腻的鹅蛋脸,嗤笑一声,冷冷的说道:“二妹妹,你才是高不可攀,贵不可言贾仲卿的姐姐,还是他唯一的亲姐姐,我不是,也不配是。”
迎春抿了抿樱唇,低下了臻首,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两只柔荑捏着裙摆,局促不安,紧张慌乱,薛宝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回来。
元春现在脸上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她依次看了看绝色萝莉林黛玉、人间尤物薛宝钗、温柔可亲的迎春、英姿飒爽的探春、天真烂漫的小惜春,忽略了宛如泥塑的薛姨妈、满脸堆笑的李婶娘、如释重负的王熙凤和若有所思的李纨,又“呵”了一声,带着楚楚可怜的抱琴离开了。
见这件棘手的事情暂时得以尘埃落定,众人三三两两的散了,出了荣禧堂,薛宝钗挽住林黛玉的胳膊,笑道:“今天晚上我去你那里睡,我们俩好好说说话。”
她们俩之间一直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膜,至今没有被捅破,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亲亲爱爱,但实际上总感觉差了点什么,对于她的“投怀送抱”,林黛玉有些意外,却没有拒绝的理由,点头应下,薛宝钗把莺儿、麝月、芯官打发回梨香院了,二女和三春道了晚安,正待和紫娟、雪雁、药官离开,只见一个婆子打着灯笼急匆匆而来,待看清楚其身后的人,大家齐齐讶然,迎春呜咽着扑上前抱住司棋,她头发凌乱,满脸血迹,额头上缠着一条被鲜血浸湿的纱布,看起来非常的凄惨。
“你怎么了?这是哪个做的?”
不用主子们询问,那婆子便娓娓道来:“是两位锦衣卫官爷把她送过来的,他们说是奉了东府瑜大老爷的命令,一直在暗中保护司棋姑娘,其中一位官爷说那姓潘的把司棋姑娘的体积钱全都花光了,还要把她的玉镯子拿去卖了还赌债,她死活不肯,那姓潘的发了酒疯,把她毒打了一顿,两位官爷就出手把她救下了。”
司棋前段时间放身出去时除了一只玉镯子,把剩下的首饰和衣物全都留了下来,这些东西是荣国府置办的,按照规矩,下人们是不可以带出去的,这只玉镯子品相不错,价值不菲,少说也能值个五十两银子,是迎春很早以前送给她的,她当做主仆情深一场的纪念品戴在手腕上,视如珍宝,怎么可能愿意拿出去卖了。
迎春抱着她大哭道:“你为什么这么傻,不过是一只破镯子罢了,给他就给他了,卖了就卖了,你何苦挨这一顿狠打!”
主仆二人抱头痛哭,一个是心疼,从小一起长大,陪伴自己十几年的姐妹被人打成这样,怎能不难过,一个则是心酸,自己满怀柔情和爱意终究还是错付了人。
探春火冒三丈,蛾眉倒竖,咬牙道:“哥哥一语成谶,他真是洞若观火,神机妙算,若不是他派人暗中保护,在紧要关头及时出手相助,司棋还不被那姓潘的活活打死,这个枉为人子的畜牲,强抢民财,故意伤人,太可恶,太可恨!你现在去告诉瑜大老爷的那两位手下,把他抓进锦衣卫的诏狱里,免得他再出来祸害人!”
林黛玉招来一个嬷嬷,让她马上去回春堂请大夫来给她医治,司棋先给她道了谢,然后跪在探春面前哭着哀求道:“三姑娘,婢子请您收回命令,他要是进了诏狱可就活不了了,您留他一条命吧。”
薛宝钗到底沉稳些,她拉住情绪激动的探春,把司棋扶起来,叹道:“现在认清人了吧?幸好琏二奶奶还没有给你家姑娘补充贴身丫鬟,不然你可就没有位置了。”
司棋泣道:“姑娘,婢子是放了身的人,没有再回来伺候您的道理,大晚上的给您和其他主子添麻烦了,婢子这就回去,婢子不在,您一定要保重身子。”
迎春性格木讷,不善言辞,死死的抱住司棋,翻来翻去无非是“我不许你走”这样的话,林黛玉轻声道:“这有何难,再买回来就是了,自从你离开后,你们家姑娘天天念叨你,跟魔怔了一样,你看看,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你就这么忍心再次弃她而去?反正你家是不可以回去的,省得那姓潘的一直纠缠你,还是留下来吧。”
大家七嘴八舌的劝她留下来,司棋人还是很不错的,为“四大烈婢”之一,不然贾瑜不会高看她一眼,去开封府前特意安排两个北镇抚司的校尉在暗中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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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棋眼含热泪,在迎春怀里抽噎不止,待她们离开后,林黛玉对那婆子吩咐道:“按三姑娘说的办,让瑜大老爷的手下把那人送诏狱里去,给他长点记性,但别坏了他的性命,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来找司棋姑娘,不然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他好看。”
婆子连忙去传话了,半个时辰后,拿着司棋辛辛苦苦攒的体己钱在青楼里厮混的潘又安被两名校尉当场拿下,马不停蹄的送进了诏狱,听说是林黛玉指使的,位怀清亲自上场,热情接待了这个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小潘安”,直接把他丢给了一堆眼冒绿光,口水流了一地的囚犯。
......
荣国府,林黛玉院,卧房。
见林黛玉的目光总是不经意间瞟向自己,薛宝钗挺了挺雄伟的胸脯,心里很是得意,你纵有千般好万般好,唯独在这方面不好,他到底喜欢哪种,我最清楚不过,嘿嘿,总算让我超过你一回了吧。
林黛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越看越羡慕,越看越自卑,愁眉苦脸的侧过身睡了,薛宝钗推了推她的香肩,小声道:“林丫头,我有个好法子,你要不要听听?”
“呸!真不知羞,我才不要听呢。”
“咦?好生奇怪,我还没有说是什么事的法子,你怎么就生气了呀,我跟你说...”薛宝钗将不点而红的朱唇紧贴在林黛玉白嫩嫩的耳朵边说了几句,一脸的狡黠。
“呀!宝丫头果然不是好人!”,林黛玉睡不着了,伸手去挠薛宝钗的痒处,两女闹成一团,可林瘦瘦哪里是薛壮壮的对手,没过多久便落入了下风,被挠的眼泪都下来了,抱着小肚子哼哼唧唧的求饶。
“你说他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
林黛玉怅然道:“大概是在救助灾民吧,灾区荒芜,想吃口好的不容易,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饿着,会不会冻着,唉~”
薛宝钗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安慰道:“放心吧,只有傻子才不知道饿了吃饭,冷了添衣,很明显他不是傻子。”
......
河南道,开封府,北城外。
数百个火盆在细雪纷飞的初冬夜晚熊熊燃烧着,照亮了天际,宛若白昼。
贾瑜站在高台上,面对着几万双拥挤在一起的眼睛,大声道:“若不是这些畜牲倒卖官粮,府衙也不用数着米粒下锅,乡亲们顿顿都能吃到浓稠的热粥,他们实在是罪该万死!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视听!原来是想把他们留到明天上午再斩,但本官一刻钟都等不下去了,现在就斩!给被饿死的乡亲们报仇雪恨!”
难民们由散乱到整齐,开始呐喊起口号来,跪地要求巡按御史大人立斩国贼,在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的喊杀声中,贾瑜大手一挥,几十名临时充当侩子手的东宫侍卫齐刷刷的抽出佩刀,高高的举起来,对准了贪官污吏和无良商人们的后颈。
随着临时充当监斩官的贾瑜一声令下,几十道寒光一闪,几十颗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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