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在想了,这一举措即便杜绝不了贪官污吏,但也能大大减少他们腐败的程度。”
陈贤笑道:“你是父皇和本宫的智囊之一,怎么能是馊主意呢,定是利国利民,万世不易的良策,请说,本宫洗耳恭听。”
“不如成立一个与所有朝廷部门脱离,完全独立,如同锦衣卫那样,只需要向皇帝一人负责的反贪机构,赋予它可以无旨调查任何人的权利”,贾瑜见陈贤若有所思,趁热打铁道:“如此一来,硕鼠和蛀虫们必然是望而生畏,收敛贼心,此举主要还是意在威慑,长此以往,官场肯定会越来越清廉,亿万百姓也能因此受益。”
“言之有理,可以一试,你是起名字的鬼才,无论是玄策军、天策军、锦衣卫还是天上人间和花萼相辉楼,起的都极妙,既然敢说,心里肯定想好了,说说看。”
贾瑜张口吐出四个字,陈贤摇头道:“还是叫廉政院吧,廉政公署虽然不错,但总觉得有些不伦不类,你觉得何人可任此院最高的职位,又应当官居几品?”
“臣举荐房瑄房大人,他嫉恶如仇,铁面无私,更兼高风亮节,德高望重,可当此大任,让他做一个迎来送往,招待各国使节来宾的鸿胪寺寺卿确实有点暴殄天物,大材小用了,至于品级的话,官升一级或者和原先一样都可以,请您斟酌。”
陈贤沉吟了一会儿方才道:“这个新部门有存在的价值,而且如你所说,房大人很合适,不过这是一件大事,非我一言可以决断,还需要父皇点头才可以,等回京后你提出来,我在旁边替你说话。”
“是。”
......
翌日,上午。
“彦章!”
风尘仆仆的刘循和李信见到陈淳完好无损的站在面前,二人喜不自胜,抱着他就开始哭,贾瑜虽然是“扶云书院五大才子”之首,但毕竟扮演的角色是狗头军师,实际上的大哥依然是陈淳,他就像兄长一样悉心关爱着四个弟弟,很得尊敬。
“去去去,一见面就哭,哭个屁的哭,大老爷们跟娘们一样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先来见过太子殿下和晋王殿下。”
二人擦了擦眼泪,诚惶诚恐的跪下来给陈贤和陈佑磕了三个头,贾瑜又道:“举人可以见县官不跪,但见到府官还是要跪的,来来来,汝等再给新上任的开封府知府兼嘉议大夫陈淳陈大人磕三个头。”
刘循和李信一脸的不可置信,什么情况,一年不见竟然连升了六级?还挂个正三品的文散官,陈淳微笑道:“你们俩别听仲卿的,他刚见到我时也哭了,嗯?这位仁兄看起来有点眼熟,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刘阳先是毕恭毕敬的给太子储君和亲王磕了头,然后又给陈淳郑重的躬身一礼,拱手道:“陈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在下是青石书院的刘阳,受贾少保的邀请,特来此为难民们尽一份微薄之力。”
陈贤兄弟俩在敬安的护持下,带着东宫侍卫们去黄河边巡视,不留下来打扰他们叙旧,众人把他们恭送离开后,陈淳躬身还了一礼,赧然道:“原来是青石刘子哲当面,我以前在十院诗会上见过你一面,瞧我这记性,没有认出来,恕罪恕罪。”
“陈大人言重了,您真是天纵之才,入仕刚一年便做到了知府,可喜可贺啊!”
“这个喜这个贺我宁愿不要”,陈淳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悲伤和失落。
刘阳自知失言,给自己一个巴掌,连忙认了错,黄河如果不决堤,原先的知府如果不引咎自裁,他也不会坐上这个宝座,陈淳热情的拉着他的胳膊,问道:“仲卿,你准备如何安排这位人中龙凤?”
“你初来乍到,身边不能没几个知心人帮扶协助,我意让刘兄做密县的县丞,他以举人功名任此职位,没有什么问题。”
再小的芝麻官也是朝廷命官,位列于统治阶级,一个举人想捞到正八品县丞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要么是运气极佳,要么是关系够硬,否则像刘阳这种毫无根基的人想坐这个位置,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陈淳试探着问道:“子哲,恕我直言了,你不打算继续参加后年的会试了吗?”
“说来无脸,在下连续落榜两次,且每一次都与合格线相差甚远,早已心灰意冷,可见是天资有限,再考下去也是徒劳无功,除了浪费时间、损耗心血、消磨志气,没有任何好处,原本想着去万年县做个没有编制的典史,没想到遇上了贵人,蒙贾少保不弃卑微,尽力提携,给在下一个报效君恩,证明自己的机会,焉能拒绝,愿为治下一官吏,但凭陈大人驱使。”
刘阳说完后翻身就拜,陈淳扶住他,点头道:“好啊,有阁下相助,我对治理好这偌大的一个开封府更有信心了。”
“士明是要参加后年会试的,他这次一定能蟾宫折桂,子雅和刘兄一个打算,彦章,让他到开封县做县丞,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家里闲着,整日走狗斗鸡,吃喝嫖赌,那是纨绔子弟的做派,我等饱读圣贤书,心怀江山社稷和民间疾苦,自然要一展抱负,方不负平生之志,你看呢。”
“正有此意,这下我便能和子雅朝夕相处,一起为民服务,也不寂寞了。”
贾瑜把到开封府成立百户所的孙百户和方试百户叫过来,指着陈淳介绍道:“两位,陈知府乃是我的至交好友,亲厚兄长,你们认识一下,以后好通力合作。”
孙百户和方试百户抱拳齐声道:“卑职见过陈知府,接下来请多指教。”
“你们的百户所设在府衙旁边,从带来的兄弟们中挑出四个身手最好的,到陈知府身边做贴身侍卫,每人皆官升一级,俸禄加两倍,仍然隶属于北镇抚司。”
“是,卑职这就去办。”
......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大半个月便过去了,开封府境内的洪水业已全部退走,经过统计和反复确认,此次水灾共造成七万一千余人死亡,伤者不计其数,差不多是前朝那次决堤时死亡人数的一半,根据相关文献记载,前朝那次的规模不比此次低,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在这期间,灾后重建工作已经开始井然有序,按部就班的进行,来自四面八方的物资、工匠和材料源源不断的汇聚到开封城内,街道两旁很多商铺陆陆续续的开门营业,行人也多了,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决堤的河坝被抢险队再三加固,最大程度避免了几十年内再次决堤的可能。
另外,景文帝批准了陈贤拟订的新任知府、通判和防御使的人选,又对贾瑜、陈淳、马防御使等众多立功人员大加褒奖,并且免除开封府五年的所有赋税,府衙和其他县空缺的官员也全部到位。
最让陈淳开心不已的是,开封府收到了来自社会各界共计三十四万两银子的捐款,除此之外,户部还拨下二十万两,用以重建被洪水冲毁的城镇,再加上查抄贪官污吏和无良商人得来的近六十万两赃款,开封府的银库一下子充盈了太多。
又七日后,陈贤、陈佑、贾瑜、陈淳、刘循和敬安等人动身还京,十几万民开封百姓箪食壶浆,夹道十里相送,昔日在临安府的场景再次重现,他们携老扶幼,拖家带口,跪在官道两旁洒泪拜别。
陈佑揉了揉通红的眼眶,都囔道:“这趟来的不亏,瘦了一大圈,哎,这些人好烦啊,吵的我耳朵嗡嗡直响”,他看向满脸揶揄的贾瑜,在他肩膀上捣了一拳,没好气道:“风沙大,迷了眼,只有娘们才哭!我现在很遗憾的告诉你,大梁第一美男的头衔要落我头上了,我早就说过吧,我瘦下来绝对会比你英俊,你承不承认?”
贾瑜没有理会他死皮赖脸的胡言乱语,转脸看了看暗然神伤的陈贤,君臣二人相视一笑,万般滋味,尽在不言中。
路过遇到袭击的地方,贾瑜被当地巡检寨的文知寨拦住了去路,他让人把之前那个在山上放冷箭的年轻人押了上来。
青年被像螃蟹一样五花大绑着,他抬头看了一眼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白色坐蟒袍,光鲜亮丽的贾瑜,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了一声“断子绝孙的狗官。”
敬安抽出宝剑,贾瑜拦住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浓眉大眼,虎背熊腰,颇有几分侠气的年轻人,笑呵呵道:“你怎么就断定我是鱼肉百姓,欺压良善的狗官?”
青年把脖子一梗,“这天底下都是狗官,没有一个好官,要是有,俺们村几百口人也不会吃不饱饭,俺娘也不会吃不起比金子还贵的药,最后活活疼死在家里!”
“你这就有点断章取义了,你说得对,世上是有很多狗官,但也有很多好官啊,不知道你没有听过贾瑜的名字?他就是一位为民做主,清正廉明的好官。”
陈贤等人都笑了,青年反问道:“你说的可是那位在江南宰了两万多倭寇,救了几百万沿海百姓的贾瑜贾仲卿?”
“对啊,他是不是好官?”
“当然是好官了,他不但是好官,还是国之英雄,俺虽然是乡野的贫民,但以前进城卖狐狸皮时也曾数次听过他的好名声,大家都说他是文曲星和武曲星一起下凡,是老天爷派下来辅左皇帝老爷的,造福俺们这种吃不饱穿不暖的老百姓,俺要是能有幸遇到他,一定要追随他,将来成就一番事业,这样才不算白活了一场。”
贾瑜挠了挠头,疑惑道:“我在民间的名声这么好吗?我还以为百姓们和那些穷酸腐儒一样天天骂我,咒我不得好死呢。”
众人笑的更大声了,陈贤笑道:“幸好你上次没有射中你口中的国之英雄,不然你这辈子都追随不了他了,仲卿,这人看起来还不错,是个练家子,可堪一用。”
青年不傻,死死的盯着贾瑜,惊讶道:“您就是贾瑜...呸,您就是贾少保?”
“如假包换,我的名号还有人冒充?”
“俺没读过书,你可不许骗俺。”
贾瑜从玉带上解下金牌丢给他,青年手忙脚乱的接住,旁边的文知寨提点道:“这上面写的正是那两个字,小子,你的大福气来了,还不快跪下给他磕头!”
青年不疑有他,拜道:“天涯沦落人张九,自此愿鞍前马后,望请贾少保收录,之前射您一箭,以后俺还您一命!”
“这叫没读过书?嘴皮子挺利落的嘛。”
青年憨笑道:“俺都是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他们在台上讲戏时,俺就凑过去偷偷的听,不花钱,俺也没有钱给他们。”
贾瑜下马扶起他,上下打量一番,道:“不错,是副好汉的身板,以后跟着我,一箭之仇算是揭过去了,张九这名字没有英雄气,不如叫张英吧,英雄的英。”
“多谢主人赐名,从今天起,俺就叫张英了。”
“别叫什么主人,你是家世清白的良家子弟,这个称呼是贱民用的,叫我大人或者公子都行,走吧,等你以后得了势,再回来带领你村子里的乡亲们发家致富。”
......
神京城,宁国府,天上人间。
林黛玉正坐在太师椅上看书,午后的暖阳落在她身上,清纯的好似遗落在人间的仙女,让人难以生丝毫的亵渎之意。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宁静,她放下书,微微蹙起蛾眉看去,只见晴雯提着裙摆跑了进来,叫道:“姑娘!姑娘!爷回来了!”
林黛玉霍然起身,满心欢喜,移着莲步就往外走,紫娟拉住她的藕臂,接话道:“姑娘别急,二爷去宫里拜见皇帝老爷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他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事?”
晴雯答道:“是陈百户和徐百户刚才先回来禀报的,他什么事都没有,好着呢。”
林黛玉扶着雪雁和药官,重新坐回太师椅上,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没事就好”,这一个月以来她一直揪着心,生怕贾瑜出现什么意外,听闻他安然无恙,终于放心了,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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