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
尤二姐哑口无言,一个婆子入内低声道:“二奶奶,三姑娘,琏二奶奶醒来了,太医说她没什么大恙,她生的两个孩子也很好,能吃能睡。”
尤三姐一拍桌子,大骂道:“苍天无眼,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这下还争个屁,我说二姐,你就等着看你儿子和女儿被她一辈子踩在脚底下吧!”
尤三姐低下头,暗暗的松了口气,那人是无情了些,可也很讲究,不光给芃儿取了名字,还许诺给他一个衣食无忧的未来,想必也会疼爱他的侄女吧。
......
五六十丈之距,十几道墙之隔。
荣国府,贾琏院。
在太医院供职,拥有三十年妇科经验的刘太医仔细的号完脉后,拱手道:“老封君,林县主,琏二奶奶只是因为损耗了太多的心力以及失血过多,才昏死过去的,吃上几味药,修养一个月定可痊愈,下官会定期来给她施针,绝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不用忧虑。”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贾母念了一声佛号,林黛玉福了一礼,感激道:“有劳太医诊治了。”
刘太医不过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哪里敢受县主的礼,况且眼前这位县主不是一般的县主,地位极其尊崇,便是寻常的郡主都不一定比她有体面,忙不迭的还礼,口称“您折煞下官了,这是下官应该做的”,他留下药方,连诊金都推辞不受,坐着荣国府的轿子返回太医院。
母子女平安,现场一片欢声笑语,下人们排队进来磕头恭贺,贾母带头撒钱,林黛玉给宁荣两府的下人们全都发了一个月的月钱,说是代贾瑜这个族长发的,又动手把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写下来,让贾芸送到城外几十座寺庙里,请那些和尚日夜念诵,为他们祈福。
婴儿白白胖胖的,非常招人怜爱,在奶娘的演示下,林黛玉小心翼翼的把女婴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小额头,柔声道:“小家伙,你好呀,从今天起,你就叫巧姐啦,贾巧姐,这是刘姥姥给你起的,你二叔也说这个名字好,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团结友爱的大家庭。”
攀上贾家这个有权有势也有钱的亲戚,刘姥姥一家人的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用贾母、王熙凤、贾瑜、林黛玉等人馈赠的银子盖了屋,买了田,刘姥姥时不时的带着板儿,赶着驴车来一趟京城,孝敬一些自家地里种的瓜果蔬菜。
每一次来,林黛玉也都没有让她们空着手回去,情分至此,再给金银就俗了,只把家里用不完的干果点心和布匹面料等物装一车子给她们带回去。
“不知不觉之间,家里就多了五个人,以后还会越来越多,芃哥儿和巧姐儿有名字了,剩下的三个怎么办?”薛宝钗略抱了抱男婴便还给了平儿。
探春笑道:“凤丫头生的嫡长子当然由哥哥来取名字,后街那位生的女孩儿我们取就好了,她和巧姐是平辈的姐妹,不如也叫什么“姐”吧,五妹妹要不要也沿用我们几个的‘春’字?”
“这两个主意好,五妹妹和我们也是平辈的姐妹呢,就像瑜弟他们几个,除了兰小子和芃哥儿,不全都是玉字辈的?”迎春笑语盈盈的发表了意见。
她的观点引来一片附和声,大家都各自思考着,薛宝琴举着小小的手,弱弱的说道:“各位姐姐,怜春怎么样?怜惜的怜,和四丫头还能凑成一对。”
忽然被点名,惜春抿嘴一笑,她发育的很快,比贾瑜离开前长大了不少,如白荷花般,愈发出落的亭亭玉立,细细品味,她确实要比迎春和探春更漂亮一点。
与此同时,她也解锁了新的技能,便是绘画,尤其擅长画景,她曾站在天香楼上,用一下午的时间把宁国府画了下来,重中之重是东边那片早已建好的新宅院,并将这张画寄给了远在前线的贾瑜,好让他有个睹景思人的媒介,只可惜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画大观园了。
邢岫烟摇头道:“这个字的寓意不错,也很好听,可它和巧姐父亲的名字读音一样,我个人觉得不太合适。”
半年前,她父亲邢忠和母亲乘坐客船来到都中定居,林黛玉先请太医治好了她母亲的疾病,又在宁荣两府后面的住宅区里买下一套两进半的宅院赠给他们,再让贾芸为其置办家资,让小红安排下人过去伺候,除了这些,她每个月还给他们夫妻二人各五两银子的月钱,安排的明明白白,照顾的妥妥当当,尽显命妇风范。
可叹好心没好报,狗仗人势这四个字被邢忠诠释的活灵活现,整日酗酒和赌博就不说了,无非是欠些帐,林黛玉愿意给他还,可恨的是他被人利用,竟然干起了地下赌场的勾当,仗着是贾瑜的“岳父”,他和合伙人向借赌资的人收取高额利息,还不上就是一顿断胳膊断腿的毒打,逼迫他们去卖儿卖女,情节十分恶劣,在半个月内就敛了两千多两银子的不义之财。
林黛玉及时收到了万年县县令送来的罪状,她当机立断,让北镇抚司连夜捣毁了这个害人不浅的地下赌场,把那个合伙人送进刑部大牢依法查办,又带着紫娟和晴雯等人一一登门,到受害者家里进行赔偿,索性发现早,没有惹出人命官司来,否则她就要代贾瑜大义灭亲了。
邢岫烟到林黛玉面前去跪,怎么拉都不起来,薛宝钗她们没有办法,只好陪着她跪,林黛玉虽然很生气,可都是自家姐妹,又能如何,但她还是让宁国府的小厮打了邢忠二十大板,警告他以后不要再干这种恶事,消停点待在家里锦衣玉食比什么都强,并让北镇抚司的人重点“照顾”他,再有下次,必会严惩不贷。
这场风波不小,闹得阖城皆知,御史言官们像是一群闻到腐肉的苍蝇,逮到机会就往死里弹劾贾瑜“纵容亲族鱼肉百姓”,邢岫烟丢尽了脸面,自认无颜再见对她关爱有加的贾瑜,在某个深夜,她留下一纸遗书,独自一人在天镜湖湖边徘回许久后走进了浅水区,幸好被无心睡眠,出门夜游百草园的妙玉发现并且拦下。
贾瑜得知此事后给她写了一封信,前半段言辞激烈,斥责她不珍惜来之不易的生命,后半段言辞温柔,安抚说绝对不会怪罪她,在林黛玉等人轮番的疏导和陪伴下,她才得以释怀。
史湘云笑嘻嘻道:“阁下的这个观点,恕本公子实在是不敢苟同,且不说男女有别,辈分相同,也只是读音一样罢了,我举双手双脚赞同探丫头起的这个名字,谁同意?谁反对?”,她双手掐着柳腰,昂着下巴,用鼻孔环视了一圈。
她有个小爱好,或者说是癖好,平常大家私底下欢聚一堂顽乐时,她就穿着贾瑜的衣服,把自己当成贾瑜,强迫林黛玉她们叫她“哥哥”,她还把林黛玉她们全部挨个“宠幸”了一遍,从上到下,无一幸免,她最喜欢和薛宝琴一起睡,用她的话说是“小七太漂亮了,我一天不亲她一口,我浑身难受。”
薛宝琴首先表态,李纹、李绮、妙玉、紫娟、晴雯都同意了,林黛玉和薛宝钗乐见其成,邢岫烟自无不可,这个名字便这么定了下来,大家兴致勃勃的开始给尤二姐生的女儿起名字,堂内满是善意的笑声,也不知坚持认为她们全都不安好心的尤三姐看到后会作何感想。
......
皇城,皇宫,慈宁宫。
自古以来,天家皆是无亲情可言,景文帝又不讨太上皇的喜欢,故而接下来这段对话平澹如水,不见星点的感情色彩。
须发皆白,瘦骨嶙峋的太上皇一身道袍,手执着拂尘,盘腿坐在软垫上,殿内七七四十九只香炉里插满了熏香,源源不断的向每个角落里送去滚滚的白色浓烟。
景文帝跪伏在金砖上,以待随时垂问,缭绕的烟雾将他笼罩住,他低着头,纹丝不动,呼吸声小到几乎不复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悠长的叹息打破了让人噤若寒蝉的气氛,景文帝把直起的身子弯的更低了,恭声道:“儿臣在。”
太上皇缓缓睁开混浊苍老却直冒精光的老眼,问道:“安南国打下来了?”
“回父皇的话,打下来了,天策军现已按部就班向南部推进,肃清残敌,攻打扶南国,有望在明年六月份前结束战争。”
“哦,他们那个国师叫胡复,是我当年派过去蛊惑人心,从内部破坏他们的。”
“儿臣明白,绝不会亏待此人。”
“不,赐死他。”
“是。”
“回去吧。”
“儿臣告退。”
景文帝躬身后退,正要抬脚跨过门槛之际,太上皇再次问道:“你,有没有怨恨过我,从小到大都不曾给予你父爱?”
“父爱”这两个字犹如两记重锤落在景文帝的内心深处,他强行忍快要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哽咽道:“儿臣不敢,儿臣是天子,不需要...”,他的嘴唇剧烈的颤抖了几下,接着道:“儿臣不需要...父爱。”
“贾代化不似贾代善那般天纵奇才,却有一个好后人,等那贾瑜回来了,你让他来这里见我,我对他很好奇,去吧。”
“是。”
景文帝沿着寂寞幽静的宫苑急步往外走,复行十余步,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句“皇帝,在我驾崩之前,请你不要杀他。”
他顿了顿,头也不回,继续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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