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皇宫,乾清宫。
华灯初上,数以万计的大红灯笼在五月份的晚风中轻轻荡漾,除了若隐若现的虫鸣声,四方天地,万籁俱寂。
人世间的荣华富贵有七成都集中在了这座布局合理,气势宏伟,栉次鳞比,美轮美奂的皇宫,剩下的三成则被宁国府这样数一数二的公侯府邸瓜分。
它是古往今来无数乱世枭雄最理想的住所,为了将它据为己有,不惜掀起血雨腥风,把亿万生民置于水火之中,但江山轮流坐,而今做主的是陈氏。
皇帝做为言出法随的天下至尊,若是朝令夕改,只会逐渐丧失在世人心中不可侵犯的神圣威严,因而那二十大板最终还是突破了许皇后的求情,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到陈佑和贾瑜的屁股上。
行刑的四个黄门哪里敢真打,走个过场就行了,板子看似举得高落得重,实则半分力气都没有,受刑的二人配合默契,惨叫声此起彼伏,让春欲晚的寂寞宫廷富有了一些人气,白氏、梁氏和庆阳公主等人捂着檀口直笑,小声的窃窃私语,林黛玉亦是笑盈盈的,她知道贾瑜并不疼,况且能被当朝天子这般对待,是其他臣子可望不可及的际遇。
这其中要数晋阳公主的笑声最大,也不知何何怨,大概是在坤宁宫初次见面时贾瑜未曾卑微的奉上她想要的仰慕,她欢快的跑到贾瑜身边拍手叫好,还大声说他是装的,请景文帝下令再打重一点,最好让他三个月下不了床,省得他天天高傲自大,用鼻孔看人。
亥时初刻,明月当空照,宫门落了钥匙,为了避免乱臣贼子们里应外合,非十万火急不得开启,在陈贤的热情相邀下,贾瑜只得和林黛玉夜宿东宫。
贾瑜万万没想到回到家的第一晚竟然是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抵足而眠,林黛玉则和白氏做一处歇息,想到在家中等待自己临幸的薛宝钗,他便口渴难耐,幸好下午才和香菱她们俩个颠鸾倒凤过,不然今晚将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一年多不见,陈炽长高了不少,到底是皇太孙,这座庞大帝国未来合法的继承人,所享受到的物质生活和医疗保障是世间最顶级的,远非山野乡村那类面黄肌瘦的泥猴儿能与之比拟。
“徒儿恭贺师父平定安南,受封冠军侯,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陈炽跪下来三叩首,天地君亲师是人伦五常,前二者虚无缥缈,不称意时骂几句也无可厚非,唯独后三者必须要时刻保持毕恭毕敬,不容半点亵渎,若论亲密关系,师徒仅次于父子,这个牵绊将会长长久久,深深远远的影响他们一生,哪怕是一方离开人世,另一方也会把这份恩情加到对方后代的身上。
贾瑜把陈炽扶起来,打趣道:“小小年纪便具备治世明君之像,实乃江山社稷之福,殿下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陈贤笑道:“我和太子妃如今只盼你和嘉乐郡主生一个好女儿,届时我们两家亲上加亲,方成千古美谈。”
“师父,父王说的是,徒儿也盼望您和师娘给徒儿生一个师妹呢。”
贾瑜忍俊不禁,抬手在陈炽的头顶上拍了拍,说了一句“为师尽量”,经过两年多以来,日复一日的精心调养,林黛玉身子已然无恙,往日那个病怏怏的傲娇小姑娘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除了双亲皆亡之外,其它方面都无比优秀,完美符合当下婆婆们挑选儿媳妇标准的女孩子,随时都可以生育。
陈炽喜不自胜,手舞足蹈的随宫女们回去了,在他看来,贾瑜那么英俊,林黛玉又那么漂亮,生出来的女儿肯定跟仙女一样,刚好给自己做妻子,他走后没多久,陈佑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二话不说,往床上一躺,装模作样的打呼噜,看样子是要赖在这里了。
“仲卿,把你在安南的详细经历说来听听,待它年我御驾亲征,你给我做先锋大将军,我们君臣二人齐心协力,共同把关外的异族全部清理干净,一仗打出个一百年的太平盛世来!”
陈佑嚷嚷着说道:“大哥,别把我忘了啊,比起老死在京城里,我更愿意战死在沙场上,那样才像个男人。”
景文帝仪表堂堂,许皇后更是美艳绝伦,可他们却生出这么个其貌不扬,顽劣淘气的小胖子来,和他三个风流倜傥,温文尔雅的兄弟简直是大相径庭,实乃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未解之谜。
在贾瑜绘声绘色的描述下,他这一年多以来的经历犹如一副长长的画卷,在陈家兄弟俩面前徐徐展开,妙语连珠,精彩纷呈,只比酒肆茶楼中那些靠嘴吃饭的说书先先们差了一块醒木。
陈佑感慨道:“就你这样的口才,不去着书立说真是太可惜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贾瑜一拍大腿,道:“对啊,我平日除了出征和当值,空闲时间都拿来和妻妾姐妹们风花雪月了,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说做就做,明日我就着手去写一部小说。”
陈贤好奇道:“什么故事?”
“一个叫唐僧的和尚带着一只猴、一头猪、一条水怪、一匹马去西天大雷音寺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取得真经,后返回中土王朝,用真经普渡众生,怎么样,是不是很吸引人?”
陈佑疑惑道:“你不是说你讨厌秃驴的吗?还为他们歌功颂德?”
贾瑜摇头道:“那只是一句玩笑之言罢了,当不得真,这个故事我早就在心里酝酿了,若是因为一时偏见就舍弃它,未免太可惜,只要能为我们大梁的文坛添砖加瓦,让后人多一本趣味盎然的可读之物,一切都是值得的。”
“说得好,那书名叫什么?”
“《西游记》!”
两年后,一部佳作横空出世,只因通俗易懂,老少咸宜,人们喜闻乐见,通过各种方式口碑相传,很快便席卷了天下,家喻户晓,妇孺皆知,贾瑜也由此解锁了全新的身份:小说家。
......
翌日,下午。
一夜辗转反侧,患得患失,未曾好眠的薛宝钗看起来有些疲惫,林黛玉心疼她,嘱咐贾瑜好好照顾她后便回了荣国府,把空间和时间都留给了她们。
天上人间,外厅。
此处居地势颇高,视野开阔,站在这里,整座百草园的旖旎风光将会一览无余,贾瑜内穿纯白色的丝质常服,外面套着一件天蓝色的绛纱袍,得体、轻盈、舒适、利落,束起头发的不再是白玉簪,而是两条天蓝色的丝带,飘逸中无端跳出几分慵懒,赏心悦目。
他躺在藤蔓和桃木制成的球椅上,沐浴在午后斑驳细碎的阳光中,薛宝钗像猫儿一样蜷缩在他的怀里,细声细气的说着薛姨妈托她转达的诚挚歉意。
贾瑜安静的听着,伸手脱掉她的绣花小鞋子,再褪去白色袜子,把玩着一只白嫩嫩的脚丫,嗯,香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酸味,更没有臭味,似她和林黛玉这样的闺阁小姐,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自己身上有任何异味,一天沐浴两次是常态,辅以数十种珍贵的胭脂水粉,整个人由内到外都散发着迷人的甜香。
“别怪我提携你堂弟却不提携薛大哥,要怪就怪他自己不争气,我能保他平安无事,已经是仁至义尽,他要不是你亲兄长,我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意乱神迷的薛宝钗哪里听得清他在说什么,喃喃道:“宝儿不怪,哥哥无论做什么还是说什么都是对的。”
贾瑜柔声道:“你啊,少想那些有的没的,就算我贾瑜再不是人,也不会对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不仁不义,我现在就把话放在这里,等我们俩的孩子一生下来,我就到圣上面前给他求个正三品的一等轻车都尉,将来有我教导和匡扶,还怕他不能出人头地?”
晴雯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低着头轻声道:“爷,族人们都聚齐了。”
......
正常情况下,宗祠一年只开放一次,那便是在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在族长和族老们的带领下,所有的族人不分男女老幼,高低贵贱,皆汇聚于此,举行步骤又繁琐又冗长的祭祖仪式。
五间正殿前是一片很宽敞的空地,能站下五百口人,两侧种着青油松,地上铺着青石板,里面供奉着先宁国公贾演、先荣国公贾源、二代荣国公贾代善的神像和灵位,以及京营节度使兼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等列祖列宗的灵位,是全贾家最肃穆,最庄重的地方。
终有一天,贾瑜的神像和灵位也会屹立于此,接受子孙后代们日日夜夜的香火祭拜,到那时候,贾家人会得意的对外人炫耀“我贾家祖上第一代到第四代共出了一王三公,纵观古往今来,除了天家,谁家能有我家尊荣?”
“族长到!”
按理说不年不节的,族人见到族长不需要行跪拜大礼,奈何贾瑜现如今的地位太高,为了表示臣服,族人们齐刷刷跪下磕头,口称“给族长请安。”
贾家在京八房中辈分最高的是以贾政为代表的第三代“文”字辈,“代”字辈的早就死完了,紧随其后的是数量众多的第四代“玉”字辈和第五代“草”字辈,再往下便是第六代“木”字辈,贾芸和小红生的儿子就叫贾栋,截至目前为止,第七代族人还没有出现。
贾瑜信步走到大殿中间,先给三公各上了三炷香,然后来到大殿门口,看了一眼点头哈腰的贾敦、贾敞、贾敝等人,“代”字辈没了,“文”字自然而然接替他们的位置,成为新一代的族老。
说是族老有决策权和投票权,而实际上他们只负责在旁边拍手,族中的大事小事皆轮不到他们插一句嘴,贾家是贾瑜一人的一言堂,无人敢忤逆他的决断,连在背后偷偷议论都不敢。
“今儿请诸位前来,是有一件事需要当众宣布,为了避免我们贾家的先祖蒙羞,我决定及时止损,清理门户!”
消息灵通的人知道贾瑜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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