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若真想考,便试试吧,家里的事有阿奴操持,郎君不用担心。”
渤海王世子割发立誓的故事她也有听闻,是个难得的为民做主的好人。
说是不用担心,两人却都陷入了沉默,现在可正是秋收的时候。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张德兴醒来却发现枕边没了人。
空荡荡的屋中没什么遮挡,一眼就能瞧见妻子不在家,张德兴有所猜测,他赶忙往田里跑,站在田垄边,果然望见了在忙活的妻子。
张德兴没有上前帮忙,他一路跑回了家,从箱底里翻出几本破旧的农书,待天微微亮,逐字逐句看了起来,越看眼睛越酸,忍不住流起了泪。
时间过得很快,今天是张德兴出发的日子。
妻子依旧起了个大早,在灶台边忙得满头是汗。
张德兴醒来时,妻子正在将炊饼放入包裹。
“往邺城要走好几天咧,多带些炊饼路上吃。”
这半个月时间妻子消瘦了许多,也黑了许多,张德兴握住妻子那双粗糙的手,摩挲着掌中的茧子,神色严肃道:
“我会让细君过上好日子。”
“路途遥远,你能平安归来便是好的,就算没考上,咱们现在也比前些年好多了,想想当初替人佣耕的时候,整日在田地里操劳,连顿饱食都吃不上,有这样的生活阿奴已经满足了。”
妻子宽慰道。
又将前些时日卖布得的钱物塞进张德兴怀中,交代道:
“莫要走路,去县城坐牛车,一路走到邺城哪还有精气神考试。”
告别了妻子,张德兴背起行囊往县城去,嘴里还在背念着农书里的内容。
浮阳县城的车行这几日行情很好,价格也上涨了许多,张德兴没有省下这点钱,妻子说得对,考试才是最重要的。
坐在牛车上,拥挤的车厢内,都是与他一般赶考的读书人。
牛车颠簸,众人都在寒暄打着招呼,相互询问打算报考的科目,刑名、备贼、农事、钱粮计数等科都有,张德兴缩在角落里没有掺和他们的交际,依旧在心里默念着农书上的内容。
搭乘牛车一路颠簸,终于到了邺城,张德兴跟随人群前往府衙报名。
分了许多队列,张德兴等了许久,前面终于只剩了一个削瘦男人,握着笔颤抖,却怎么也落不下去,文吏见他直冒汗,将笔一收,冷声道:
“等识了字再来考罢。”
命人将他赶了出去。
张德兴连忙上前接过文吏的笔,先前在那男人身后他早就知道了流程,在纸上写下了籍贯来历:沧州浮阳县人张德兴,务农。
文吏打量他一番后,开口道:
“另一列写上:面黑短须,身形高瘦。”
张德兴遵照他的言语书写。
“第三列写上要考的科目。”
张德兴紧握着毛笔,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农事科三个字。
将纸张交给文吏,文吏收好后,交代道:
“农事科是明日来领考牌,过了正午就不再分发,莫要误了时辰。”
张德兴赶紧应是,心中庆幸还好听了妻子的话坐牛车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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