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医术比不过孙思邈,但也饱读医书,陛下无需宽慰。”
“好了!好了!莫要说了,孙御医正在为你诊脉,有什么话我们稍后再讲。”
高澄说罢,望向正全神贯注为崔季舒诊脉的孙思邈,难掩心中紧张。
许久,孙思邈细致观诊后,冲高澄微微摇头。
高澄的心,好似被人狠狠揪了一下,这些年,离他而去的旧人实在太多了,如今终于轮到崔季舒了么。
崔季舒早有预料,他反而安慰起了高澄:
“陛下,老臣已经六十七岁了,在你身边侍奉了五十年,如今满门富贵,子孙都官居要职,老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只求陛下不要为我伤了身体。”
高澄紧紧握住了崔季舒的手,久久不语。
同年八月,高澄在中秋时还特意往崔季舒府上,与他共度佳节。
十七日,崔长君便慌忙入宫,告知高澄其父病危。
当高澄赶到病榻的时候,崔季舒却精神了许多,过往苍白的脸上,如今还泛起了红晕。
高澄知道,这是回光返照,这些年他见了太多。
“陛下,老臣有话要说,还请屏退旁人。”
高澄自然不信崔季舒会谋害自己,他挥手将众人屏退,就连崔长君也没有留在病房中。
没有了外人,崔季舒这才开口道:
“老臣打过关西的伪朝天子,也打过元魏的正朔天子,前些年,萧纲、萧纶犯法,老臣也奉命打了三拳。
“就连宇文觉,都挨了几拳,作为警示。
“更别提这些年来,陆续被囚送洛阳的高句丽王、突厥可汗、吐谷浑王,陛下让老臣宣扬大齐武德,老臣也替陛下教训过他们。
“但仔细想来,老臣唯独没有打过大齐天子,不知道陛下能否让老臣打上一拳,老臣此生再无遗憾。”
也许是一口气说了太多,崔季舒的精神肉眼可见的衰败下来,就连脸上的红晕也已经消失不见。
高澄并没有因为崔季舒不敬天子而怪罪,眼眶湿润的他连连点头:
“好,你打。”
躺在病榻上的崔季舒闻言,露出一抹笑容,用尽全身力气举起了右手,然后轻轻锤击在高澄的胸膛,顺着高澄的胸口滑落,无力地落在了榻上。
与高澄相伴五十年,最为亲密的老友崔季舒,带着笑容病逝于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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