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立马就准备反驳,但是当看到对方是会昌伯之子后,话到嘴边却不敢出言,只能强压下自己的不满。
毕竟这可是皇太后的亲弟弟,实打实的当红外戚,一般人压根得罪不起。
不过人群之中,也有敢于仗义执言者,只见一名身形有些干瘦的举子站了出来,拱手朝孙绍宗说道:“这位兄台此言差矣,在下亲眼所见沈解元为了吾师奔波疾走。上不惧权势,下不畏鹰犬,何来沽名钓誉之说?”
孙绍宗本来就在眼红的气头上,见到居然有人敢跳出来反驳自己,破口大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质疑我?”
“在下乃国子监学子周洪谟,深感沈解元之恩!”
有了人带头,并且还是国子监的学生,周围不满的举子们也开始纷纷附和。
“没错,沈解元的作为我是亲眼所见,绝对没有任何虚假!”
“大司氏特赦后病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如若不是沈解元相救,恐怕……”
“在下也是国子监的监生,沈解元之恩铭记在心!”
面对身旁越来越多的人为沈忆宸说话,孙绍宗一张脸铁青无比,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在京师文人士子心中,已经有了如此的人气跟地位。
同时贺平彦脸色也无比难看,他创建共兴社并且担任社长,就是想要成为京师乃至天下的文人士子领袖,这样对于自己日后仕途执掌权利,有着莫大的好处。
结果现在却发现,沈忆宸隐隐约约有了京师年轻士子领袖的迹象了,这让他如何能忍?
“绍宗,把沈忆宸上疏内容说出来,让众人看看他的真面目。”
沈忆宸的上疏内容并未公开,目前只有通政司、文书房官员,以及极少数的朝中大臣知道,其中就包括会昌伯。
理论上这种上疏内容不属于机密文件,没什么好保密的,不过因为事关王振跟国子监祭酒,就算官员看过也不敢随意泄露出来,所以顺天普通文人士子们自然无法得知。
在他们心中,下意识的认为沈忆宸上疏内容,肯定是痛斥王振这种阉贼奸臣,奏请圣上明察帮大司氏洗刷冤屈。
这也就是为什么,沈忆宸如今得到极高评价跟敬重的原因,毕竟他这种奏章递上去堪称自寻死路。
读书人重气节、轻生死的士大夫精神,可谓展现的淋漓尽致。
如果他们得知沈忆宸压根没有批判王振的意思,就不知道物极必反之下,评价会不会走向另外一个极端了。
“这内容能说吗?”
孙绍宗好歹也不傻,明白没流传出来,自然是没人敢说。
别人怕得罪王振,莫非自己就不怕了?
“你乃会昌伯之子,当今皇太后亲弟弟,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了,你愿意看着沈忆宸这种沽名钓誉之辈,受到万众敬仰?”
贺平彦再加了一把火,此时堪称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能撕下沈忆宸伪善的面具,那么他在文人士子心中的风评,必然无法翻身!
“好,那我就告知世人,沈忆宸阿谀权势,欺世盗名的真面目!”
下定决心之后,孙绍宗也算是豁出去了,直接把沈忆宸奏章的核心内容都给说了出去。
一时间,全场哗然,那些刚才还帮沈忆宸说话的举子,此时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解元郎,所以你并未痛斥阉贼,帮助圣上以正视听?”
“也就说现在陛下依然受到奸臣蒙蔽,沈忆宸也并未得罪王振?”
“难怪不让吾等联名,原来真是欺世盗名之辈!”
就连站出来仗义执言的周洪谟,此刻也是满脸不可置信,把目光看向了沈忆宸问道:“解元郎,这是真的吗?”
“真的。”
沈忆宸一脸的平静,从他选择单独上疏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人拿这个说事。
原因很简单,世人都喜欢追求所谓的圣人光环,容不得一丝的污点。
今日能把你捧的有多高,说不定明日当你落魄了,踩你的也是这群人。
“沈忆宸,如今我撕下了你欺世盗名的面具,看你还有何好说的?”
孙绍宗听着旁人的质疑,心中满满得意,就连得罪王振的风险都被抛之脑后。
他现在就想要看到沈忆宸惊慌失措,被众人给唾骂的可怜样子,这样才能报了那日在雪聆阁的一脚之仇!
“我需要说什么吗?”
沈忆宸噗呲笑出了声,自己有何好解释的。说句直白点的心里话,他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当什么“清流”圣人,也没打算去得罪王振与之为敌。
真正的沽名钓誉之辈,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却丝毫不干实事的文人清流们!
“诸位如若谁觉得我上疏写的不对,可以自行上疏一封痛斥奸臣专权乱政,要是更有勇气一点的话,顺带也可以帮助刘翰林沉冤昭雪,如何?”
沈忆宸义正言辞的说出这句话,然后扫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人敢对视他的眼神。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无人敢上疏!
就在此时,“咚”的一道鼓声从贡院传来,宣告着众举子要准备入场。
明朝两京以京师为尊,沈忆宸又是为首的解元,自然当第一个入场接受检查。
“有缺点的战士终是战士,再完美的蝇虫也是蝇虫。”
沈忆宸抛下了一句迅哥儿的明言,就转身头也不回的朝着龙门走去。
无论自己上疏的内容如何,终究是为了救下被踩踏的士子,遭受荷校之刑的大司氏,拿命去赌王振不会打击报复。
最后这一句话抛出来,对于在场士子而言,可谓是震耳欲聋!
当头脑从所谓的“欺骗”中清醒过来,就能想明白沈忆宸依然无愧于大义的名号,依然秉持了尊师重道的文人风骨!
“沈解元说的没错,在下自愧不如也!”
“鄙人深感惭愧,居然刚才心生质疑。”
“所谓的蝇虫,说的就是想以此来打击沈解元声望的人吧?”
“果真卑鄙,在下羞与为伍!”
与此同时,众人看向孙绍宗的眼神,也是充满了鄙夷神情。
犹记得当日进入宫中的,就有会昌伯跟孙绍宗两人,当时把大话给拉满了,结果所做之事就是偷看奏章,今日来抨击沈忆宸?
真是卑鄙小人的举动!
面对此等境地,孙绍宗一伙人呆呆站立原地,情绪可谓崩溃。
要知道沈忆宸的上疏内容,可是被孙绍宗给视为杀手锏,准备在关键时刻拿出来要挟的把柄。
如今当着赴考举子的面,把它给公之于众了,结果不但没有打击到沈忆宸,反倒是让自己等人遭受万千鄙夷,还有没有天理了?
“此子不除,后患无穷!”
贺平彦望着沈忆宸背影,目露凶光的说了一句,他此刻已经感受到一种深深的威胁,甚至隐隐在内心深处,有着一丝不愿意承认的惧怕感!
另外一边沈忆宸已经走入甬道,准备接受兵役的作弊检查。
其实相比较乡试的严格检查,会试的入场搜查反倒会稍微宽松些,只是例行公事做做样子就好。
毕竟督学搜查官也同为举人,说不定有的被搜查举子还有官位在身,应该要得到充分的尊重,不能过于羞辱了。
另外春闱的京师寒冷,气温可是在零度以下,要是还遇到雨雪天气,脱光衣服折腾一番下来,身体不好的恐怕还没进考场就挂了。
只是当沈忆宸走到督学官面前的时候,对方却开口说道:“把考篮物品都拿出来摆放在桌面上,并且脱光身上衣物提在手上接受检查。”
“什么?”
沈忆宸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还得按照乡试标准来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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