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露出微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不需要说太多废话。
若是旁人,听着张瀚的话不免是往南方想,只有李慎明一下子就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就明白了张瀚的意思。
李慎明皱眉道:“往鞑子那边走私生铁或铁器,都是大罪。”
张瀚神色还是淡淡的:“所以我才有一年一万多银子在麻总兵那边,也有一年一万多银子在郑兵备那里。还有一年大几千两在赖参将手中,再把沿边的各堡、台、墩给摆平,走私铁又怎样?”
“关系重大,恐怕贽敬还要多。”
“当然!”
张瀚语气很笃定的道:“最少要加一倍以上,宣大总督和大同巡抚,宣府巡抚,山西巡抚,他们和他们的身边亲信都要打点到,沿边各路的参将和游击,各堡的操守,防守,各庄的管队官,各处都要打点到。老兄,一年几百万斤的生铁,过千万斤的粮食,大量的药材和布匹,每年获利可能超过百万两,这些银子,我会拿一半出来分!”
“你掌握了和北虏的走私路线?”
李慎明脸上终于显露震惊之色,他一下子猛地站了起来。
“没错。”张瀚还是坐着,安然道:“我打算入秋时出塞,沿蒙古各部走一圈,最终抵达辽东,有些事,要当面见一见人,说妥了,大家才好继续合作下去。”
“你,你,你可真是叫人出乎意料之外……”
李慎明脸上阴晴不定,简直很难在短时间内把消息全消化下来。
张瀚坐着不动,拿着杯子喝茶,他并不着急。
李慎明这人,他是一定要拉进来的。李家是大同城里的商人世家,和代王府都拉的上关系,各地的官绅也多有交情,张瀚需要一个得力的人帮着他打通各地的关节,比如刚刚说的那些事,他自己去做都未必有李慎明去做效果来的好。
他已经有财力和名气,但交情和人脉不是一两天积累的,比如某地的官员,李慎明可以见面就勾肩搭背一起去喝花酒,张瀚就不行,只能正正经经的说话办事,就算银子送到了,交情还是建不起来,他去打通关节,要比李慎明费力的多。
就算没有李慎明,张瀚也要找到张慎明王慎明,这是一个关键的角色,缺不得。
“老弟可否告诉我,北虏那边到底是搭了哪条线?”
“守口夷和监市官银锭台吉。”
“好,好!”李慎明两眼放光,击掌道:“老弟,你真是了不起。”
他又道:“哪一天,我们正经换个帖子,如何?”
当时结义兄弟也是常有的事,彼此换个帖子,那就是割头换命的交情。和后人把结拜和发誓当放屁不同,当时的人对这些东西还是颇为看重的,最少不会有人把结拜兄弟当夜壶,用的着是兄弟,用不着就塞床底,帖子一换,就算是正经的荣辱与荣。
张瀚笑道:“那是我高攀大哥了。”
“莫说这话。”李慎明摆手道:“兄弟手段了得,银锭这人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但城府颇深,手段也有,要不然鞑子那边台吉好几百个,哪轮着他来当这个当口夷官?兄弟能攀上这条线,和银锭建立关系,咱这买卖确实能做起来。麻总兵那边,我能打包票没有麻烦,郑兵备想必就是兄弟自己去说清楚。还好,阳和副总兵调山西总兵,不然的话,倒是个麻烦。”
李慎明盘算起来,丝毫没有什么有碍国家大义的感觉,倒是叫张瀚凭白在事前担心。张瀚也发觉一个有趣的现象,当时的商人也好,士绅也罢,最多有华夷之防,也不是民族间的对立,而是纯粹的对落后民族的鄙夷,就象城里人瞧不起乡下人的感觉,真正的民族间的隔阂就是二百来年的仇杀,大同这里的人更恨的反而是北虏,而不是后来席卷天下的东虏,也就是女真人。
毕竟女真人一直在辽东,而且几乎是被大明压着暴打,强者对弱者自是恨不起来,相反有些怜悯,这些鞑子不好好过日子,胡闹什么?
谁也想不到,也不会相信,来自白山黑水的女真人不仅后来占了辽东,还占了全辽,又在崇祯十七年入关,夺取了华夏江山。在夺取天下的过程中,强迫汉人递发,改装,易服,为此杀害了不下千万人。
至于李慎明等人,做事更不会为大明考虑,张瀚若说的话,李慎明只会当他在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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