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两段,我们这些妇人家可就要遭大罪……”
妇人挣扎着还要说话,老兵卒却摇摇头,淡然说道:“东江镇,破不了。”
“就算是要破城,也得让男人们都死绝。”
妇人不说话了。
如今说再多的话,其实也没什么用,断了粮草,这座东江镇还能坚守几日?
“去,把这一把米熬了,你们姊妹吊一口气吧。”突然,老兵卒伸手入怀,摸出一只小布囊,随手丢给妇人。
“老天爷……真的是米!”妇人打开小布囊,只看的一眼,两只眼睛都瞪直了。
布囊里,金灿灿的,是一把小米!
“这…这真的是米,你从哪里得来的?”
妇人将布囊紧紧攥在手里,忍不住贴在鼓囊囊的胸脯上,慢慢闭上眼睛,涩声说道:“这米,我不能要……
你还是带回去,让嫂子和孩子们吊一口气吧。
这两年来,你帮了不少忙,哥,这一把米,我不能要!”
妇人将那小布囊放在鼻子下,深深的闻了两下,很干脆的递过来。
老兵卒没有伸手去接,他淡然说道:“我家里人,饿得只剩下一个女儿了,我给她留了一把米。”
说着话,老兵卒从怀中摸出另外一个小布囊,让妇人看一眼,又塞入怀里,道:“我该走了,估摸着再有两个时辰,建奴骑兵又要攻城了。”
说着话,便向酒馆门口走去。
妇人默默收下一把小米,刚要说话,外面突然闯进来七八名兵卒,将那老兵卒挤到一边去,一时间也不好出门。
这些兵卒年纪不大,约莫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进门,嘴里就开始骂骂咧咧的一阵乱翻。
“狗日的孙承宗,躲在山海关后面吃香的喝辣的,把咱往死里饿啊!”
“不是孙大帅克扣粮饷,听说是登莱巡抚王庭试那狗贼,将咱皮岛的粮饷,转手卖了人情,送给孙大帅了。”
“管他娘的孙大帅还是王巡抚,一丘之貉!”
“喂,那婆娘,有没有稀粥啥的,让我们喝一口了好去城头拼命?”
“六天没沾一粒米,老子饿的都打不动炮了……”
兵卒们饿得东倒西歪,可毕竟年轻,虽然脸上让野草、椴树皮熬的汤喝得发绿,嘴上却丝毫都不消停,一直都在骂骂咧咧。
“几位军爷,看我这脸,像是有粮食的吗?”
妇人默默将装有一把米的小布囊丢到地上,并不动声色的用脚将其拨到一堆烂瓷片里,伸手理了理鬓边凌乱发丝,苦笑道:“估计整座东江镇,现在就没有一粒米了吧?”
“你开酒馆的,还能不藏几斤米?”
“要不,给咱们弄半碗酒喝了也行,听说那玩意是粮食酿造的,应该可以吊命。
很快的,小酒馆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诡异。
安静,暧昧而危险。
“几位军爷……”妇人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不自禁的转头看一眼那老兵卒。
只见他站在门边,神色冷漠的瞅着外面,分明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不知怎么的,妇人反而松了一口气。
兵荒马乱的,为别人强出头的,往往也活不了多久。
“几位军爷,我这里真没一粒粮食了,我都饿的爬不起来了……”妇人慢慢向后退一步,侧着身子说道。
那几名兵卒本来饿的脸上发绿,此刻,就连眼睛都似乎开始发出幽幽绿光。
“大爷的,老子说不定今天就要战死在城头,可我还是个童子鸡呢……”一名兵卒舔着干裂的嘴唇,缓缓逼近一步,突然咧嘴笑道:
“我喊你一声娘,让我咂一口奶,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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