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眺,清瘦的脸上毫无表情,两只瘦硬的手掌藏于袍袖中,捏的指关节叭叭作响。
这是他怒极的样子。
几名亲兵躲得远远的,生怕触怒上霉头。
随着延安府、庆阳府、平凉府等三府之地的日子渐渐红火,地处关中平原的西安府,却一片萧瑟。
据哨探回报,人家那边的青苗齐刷刷的,绿油油的,长势喜人,老百姓干劲十足,天不亮就起来下田锄草、保墒。
再看看自己下辖之地,老百姓都饿昏了头,竟然也学人家,攻打县城不说,还想要开仓放粮、均分田地?
真是反了天了!
昨日,他就亲率一支铁骑,镇压了蓝田那边的一路反贼,当场砍下百余颗黑头。
顺带着,他还下令,将弃械投降的三百余反贼,押到菜市口,统统砍头示众……
反贼的势头倒是遏制住了。
问题是,手下的兵卒却出事了。
洪承畴手下边军原本有八万余,让茅元仪牵着鼻子,在关中、秦岭一线放风筝,散了两万多。
二月头上,三府之地的老百姓分到耕地的消息传来,又散去七八千。
如今好了,那边的青苗长出来,眼看今年不挨饿了,手下的边军又散去三千多。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朝廷的粮饷没消息,豪门大户的粮饷,他们自己用来养了兵,谁还愿意借给他洪承畴一颗粮食?
如果光是这些问题,洪承畴倒也还有办法应对。
可更令他感觉到羞辱的,是紫禁城里的那个草包皇帝,对自己这个三边总督不仅不闻不问,还顺手‘简拔’了一个商丘县令孙传庭,令其镇守宁夏镇。
不得不说,草包皇帝的这一举动,分明就是对他洪承畴的羞辱。
无论怎么说,宁夏镇不过是陕西三边总督统辖下的一座军镇,孙传庭就算是朝廷三品武官,却还是在他洪承畴手里头捏着呢。
镇守宁夏镇,说的轻松,没有他这位三边总督的调度,人吃马嚼,外加各种后勤辎重什么的运不过去,难道要让一万多边军吃草啃沙子去?
‘可是,皇帝为何要这么做呢?’
洪承畴憋了一肚子闷气,仰面向天,眉头微皱,半眯着双目,看着黛青色的天空,有两只大鸟一瘸一拐的飞过,不禁深吸一口气。
憋了良久,良久。
然后,缓缓放了一个屁。
终于舒坦了。
既然如此,那就……
“报!”
突然,一名哨探快马加鞭,卷起一阵黄尘,向这边赶来,在距离洪承畴尚有七八丈远时,滚身下马,单膝跪报:
“禀报大帅,凤翔府急报,刁民聚众造反!”
“凤翔府?什么时候开始的?多少人造反?千户曹明月就驻守在那里,他是吃干饭的?”
洪承畴勃然大怒。
一连串的质问,吓得那名哨探脸都绿了,磕磕巴巴的说道:“禀禀报大帅…是是是今日中午前后开始,约莫有七八百刁民围攻府衙……”
“曹明月呢?他人在那里?七八百刁民,他干什么吃的?”
“禀报大帅,曹明月正在率军镇压!”
洪承畴心里窝着火,让春寒料峭的风一吹,觉得又想放个屁。
于是,便又放了一个淡淡的臭屁。
肚子终于舒坦多了。
“传我令,点齐三千骑兵,星夜驰援凤翔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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