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头,阿缜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面前,“不要逃避,不要求助。”
说着,阿缜再次拽住了我,飞身而起,冲上了九霄云巅。我看着眼前的紫眸少年,他只轻轻说道,“求你,醒来。”
我看向他眸中的祈求,冷冷地抛开他的手,我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一个陌生的人对我说着最熟悉的话,我不认识他,为什么我却将他的话听到了心里。
坠落,是一场苏醒。
求你,醒来。
脑中响起了两个声音,一个温润,一个稚嫩。
“哥哥,你带阿铎去哪儿?”
“去生骸之渊。”
“什么是生骸之渊?”
“是神族脱胎换骨的地方。”
“要做什么?”
“让你的神识苏醒。”
“我不要!我不要!”
“阿铎,我要去黑暗森林,不能保护你了,你要自己保护自己。”
“我不要!哥哥我不要!”
“记住,你是天神的孩子,我们都是。”
“哥哥!哥哥!”
然后,是清冷的天界大殿。
当临缜的尸体被带回天界的时候,还是小男孩的铎镜衣一个人离开了人群,离开了冷彻无比的神殿,他在迷雾之中漫无目的地行走。临缜的影像在他身边显现,哪里曾经一起玩耍,哪里曾经一起说话,哪里是亦师亦友的过往,哪里都敌不过一句哥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天神将临缜的残识化作一面镜子,矗立在往生亭里,它有个美好的名字,麟趾。天神说,临缜的魂魄被打散了,很难回来了。
铎镜衣不信,常常一个人在夜里去镜前叫他个名字,哥哥,阿缜,该醒了。
哥哥,阿缜,该醒了。
如今阿缜醒了,镜衣却睡着了。
天真高,一如一样深的生骸之渊,终于有一天,铎沿着临缜曾经走过的痕迹,去了生骸之渊,他终身一跃,和执魔之铃一起,跳了下去,在一阵冰风削骨的消磨之后,跌进生骸水中,无尽的梦魇在他身边徘徊,无数的魔灵在他耳边呼啸,过往像是温柔的臂膀,替他挡下最后一层珍贵,然后脱胎换骨,化身为神。
一道白光自天界劈来,劈在我的额间,劈碎了九万年的封印,执魔之铃骤然响起,无尽的灵音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齐齐注入额间,天神的气息在周身游走,填满四肢百骸。白色的晶丝从身体中逸散开来,万物生机,每一道伤口都将愈合,每一道伤痕都将掩埋,金色的铃铛重归左手,与凝脂般的雪肌交相辉映,如果天地有两个月亮,那么,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一个在云端微笑,一个在风中睁开双眼,轻启朱唇,是熟悉的声音,叫了一个久违的名字。
哥哥,阿缜。
哥哥笑了,可是哥哥不开心。他的眉色深深,像是没有翅膀的蝴蝶,那是镜子里沉睡的枯槁身体,那时,从生骸之渊重生的铎镜衣再次来到麟趾天镜前,对着镜中陌生的容颜,深深叹息,我该怎样才能让你醒来?
我看着阿缜,有些心碎,他经历了什么,才能从麟趾之镜中走出来。
麟趾,麟趾,我反复回味着这个名字。虽取自《诗经》中的麟之趾,实则在天神看来,更一语双关,麟趾,意味着临止,即临缜在麟趾镜前止步了,死去了。铎镜衣知道这层意思,所以在脱胎换骨之后,创了幻镜之术,他一直相信自己的哥哥还活着,至少在镜子里活着,而他为了证实这个想法,甚至不惜自己去验证这个想法,他最终走向了麟趾天镜,镜子里的他变成了复生的临缜,一个他自己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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