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下来,不独黄忠,连魏延也听不下去了,只是碍着天子颜面,强加忍耐而已。
倒是黄叙在床上为这翻话一逼,情绪愈发激动,胸腹间发出剧烈的喘息声,钱财大步上前,一把抓出黄叙一只胳膊,将手指搭在黄叙尺骨和桡骨之间,继续刺激道:“公子命不久矣,缘何要害了他人?”
黄叙虽然久病,又不时把传说中执掌生死的神明东岳大帝挂在嘴边,但总不过是少年任性,拿话顶撞父亲罢了,其实心中还报了些幻想,期许哪天痊愈,能和父亲一般,开得了硬弓,骑得来健马。
这些日子以来,黄叙身体每况愈下,黄忠、黄舞虽有预感,但二人又岂会将生死这等事摊在少年人的眼前,因此当钱财毫不客气地说出命不久矣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大恐惧将黄叙紧紧围绕,久久躲避的东西就这么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扑面而来,已成了少年不能承受之重。
呆呆地坐在床上,眼中晶莹泪珠打转,钱财把右手将黄叙一推,左手按在黄叙下眼睑上,往下拉开,间黄叙眼底尽是血丝,仔细看去,更有澹澹地黄色隐藏其中。
黄忠爱子心切,上前去拉钱财,道:“药丞…”
魏延亦满脸怒气,同样上前去拽钱财袍领,却见钱财从床上站起,朗然一笑,对黄忠道:“恭喜将军,令公子并无大碍。”
黄忠一愣,与魏延两人伸出的手也僵在半空中,钱财继续道:“只要停了参和药,每日多喝些煮沸后落温的水,便足够了。”
这话莫说黄忠,连魏延也不相信,魏延皱眉道:“药丞可莫要拿话来欺哄我等。”
钱财微微一笑,解释道:“下官从进门开始,便觉参味之重,令人奇怪。”
“参者,生人也。其药性之强,虽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吊濒死人一口阳气不灭,以让医者有时间施为诊治。”
“用参之人或为老迈之人,枯朽无以聚阳;或为重伤之人,气血大失以致阳气流散等,用在少年人身上,老夫不说闻所未闻,至少颇为奇怪。”
“少年人气血方生,阳气日隆,便是先天母胎损了根基,也不该下这般重的参来补。稍后下官见小姐温婉知礼,公子却暴躁易怒,心中便有了猜想,一诊之下,果不其然。”
“公子气血之旺,阳气之盛,体不能存,故以怒意发散于外,其眼底深处,肝火焚烧日久,血丝积黄,正是补之太过之象。”
钱财说的头头是道,黄忠却仍有些不信,道:“这些年,我东奔西走,但有名医均请到门上,令其医治,莫非这些人等,尽为庸医?“
钱财道:“是否庸医不得而知,但众医皆为卖参于将军却是实情。”
魏延亦不相信,怀疑道:“岂能人人皆为卖参乎?”
钱财道:“二位将军虽得陛下看重,却尚不曾立得封侯之功,受那万户之赏,黄将军或薄有资财,却非诗礼簪缨之望族。如此一来,接触之所谓名医,无非街边坐馆经营之辈,一人如此,千人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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