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汉的眼睛闪着晶莹,他没有因为快死了而落泪,只有在提及到父子的时候才情难自已。
唐德汉拿起身边的牛皮纸袋,缓慢的解开缠绕在封口的白线,然后把房产证拿了出来,里面还有几张照片和银行卡。
“小陈,里面还有一张银行卡,钱不多,以后能管他几顿算几顿,这几张照片是他小时候我和他拍的,我也带不走,都留给他吧。”
陈耳东正要去接,唐德汉忽然跪在了地上,锤着胸口哽咽的说道:
“小陈,我知道他骗了你很多钱,叔叔要是有能力,就替他还了,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这张银行卡里也没几个钱,叔叔求你念在我一个快死的老头的份上,就不要动了,我只是怕他出来没饭吃。”
这一幕,谁看了都会受不了,杜宇已经掉眼泪了,尽管这是他第一次见唐德汉,陈耳东强绷住泪腺,和杜宇一起把唐德汉拉了起来。
“叔叔,您放心,这个钱我肯定不会动,我一定替您交给他。”陈耳东诚恳的回道。
“谢谢你,麻烦你了。哎,听说他妈现在住在农村的亲戚家,我们也没有联系,他骗了那么多人,你是唯一来找过我的,所以我只有来麻烦你了。”
唐德汉擦拭着泪水,口中不断的解释着。
“叔叔,我答应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你带的话。”
陈耳东很难过,此刻的唐德汉已不是那个致他被骗的罪人之父,只是一个纯粹爱子的父亲。
“没了,叔叔对不起你,如果下辈子还能碰见,我和他一起给你们做牛做马。”
“叔叔,别这样说,这件事和您没有关系,不过您的病真的就治不好了吗?”陈耳东于心不忍,这是他第一次和将死之人面对面的说话。
“呵,肝癌晚期,再治无非就是拖时间,花钱续命还不如早死早解脱。”唐德汉想得很通透,也或许是他这辈子真的无所挂碍了。
陈耳东又瞥见了茶几上的酒瓶,他说:“叔叔,不能再喝酒了。”
唐德汉嘴边挤出一丝苦笑,伸手拿起一瓶还剩三分之一的白酒,往嘴里送了一口,然后说道:“把事情拜托给你了,我就是现在死都可以瞑目了。”
唐德汉没有任何的求生欲望,剩下的几个月只会在病发时带给他生理上巨大的折磨,他认为酒精伤肝可以加速他的死亡,所以不断地喝酒,直至出现疼痛感才会暂停。
他曾想过要不然自己去探监,但他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允许,他敢于相信陈耳东,也正是因为前年的那次会面。
这个年轻人被自己的亲生儿子骗了那么多钱,却也并没有为难他,他认为陈耳东是一个有道德的人。小商贩出身的他,见过太多撒泼发疯的男男女女,无论有理没理。
唐德汉还想过,万一陈耳东真把卡里的钱取了用于补偿,他也就认了。自己力不从心只能托付于人的时候,任何后果都只能接受。
陈耳东和杜宇向唐德汉告别,也算是最后的诀别。他始终没有跟唐德汉说杜宇也是受害者之一,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还给唐德汉添堵。
杜宇开着车,两人都没有说话,回想适才和唐德汉相处的那半个小时,太过沉重。陈耳东把牛皮纸袋攥在手里,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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