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处。
一颗圆圆的光头在那里晃悠,是有了新头盖骨的钝子。
她新头盖骨也是特制,原本位置的空洞依旧保留,只是里面藏了万能的接口。如果愿意,她还能自其中拉出长长的蓝线,编织出一头脏辫。
钝子是背对着房诺鲁的,她光头上还套着一个银色的圆环,好像是左吴登基时的“冠冕”被她偷偷拿来戴在了头上。
房诺鲁叹气,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微微躬身:
“贵安,临时宰相阁下,请问陛下和桑德崖先生去了哪里?”
说完他的脸就皱起,三个称呼对他来说一个比一个别扭。
包括“陛下”,帝联当中虽然渴求皇帝归来的声音愈发响亮,但这个身份真的来到自己面前,还是让房诺鲁有些无所适从。
让皇帝当个高高在上的“太阳”不好吗?现在他离自己太近太灼热,想继续蝇营狗苟都有些烫手。
而钝子被吓了一跳,赶忙把头上的冠冕摘下藏自己身后,转过头来横眉怒目:
“干什么干什么?故意吓唬我是吧?信不信本临时宰相大人治你的罪?!至于陛下嘛……陛下去哪里,难道还要和你汇报吗?!”
懂了,房诺鲁了然,其实就是钝子也不知道的意思;想要卖国他必须有眼力,否则连合格的买家都找不到。
他几乎是相处的片刻间就摸清了钝子的性格,至于这“临时宰相”,房诺鲁也没什么意见,古往今来的帝王总喜欢宠幸那么几个佞臣亲信,都懂都懂。
以及左吴应该会很快回来;钝子平时的不靠谱在房诺鲁看来,也只是寻常意义的缺乏“眼力见”。
除非是别人郑重交代她的事情,否则她几乎不会主动去了解,更不用说放在心上。
换言之。
左吴和桑德崖去处理的应该不是需要花费很长时间的大事,只相当于出门溜达一圈,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房诺鲁决定坐下等待,便缓缓踱到了属于他的办公桌前。
这里与其说是“行宫”,倒更像是临时的办公室;各个“要员”有自己的卡座,左吴也有,只是他的更宽敞,所在也更高一些。
等待的过程有些无聊。
房诺鲁玩着自己的手指,忽然注意到一件事——自己的邻座上放着杯咖啡,看上去冰凉许久,已经蒸发了许多,又一圈咖啡色的残痕留在杯口。
已经许久没有人触碰。
他觉得有些可笑,下意识间向钝子搭话:“又跑了几个人?”
“嗯?啊,没错;”
钝子正把玩着那个冠冕,又时不时把自己头盖骨摘下来冲着这个银色圆环一起把玩,听见房诺鲁的话语,反应了一下才回答:
“今早有三个人递交了正式的辞呈,有七个算是旷工,我也懒得给他们打电话,切,局势一片大好都看不出来的蠢材,爱来不来!”筚趣阁
“不过嘛……你叫桥鲁诺还是房诺鲁来着?反正你表现不错,忠心可嘉!再接再厉,我说不定会叫左吴升你的官哦!”
房诺鲁愣愣,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的坚持只是因为政权忽然失联,但此刻放弃,长期为了卖国而做出的努力就相当于是全打了水漂,极为不甘心而已。
就是这样的自己也能算是忠臣良将了?那皇帝带来的气运靠不靠谱?
一瞬间,房诺鲁又有些矛盾起来;气运不靠谱就说明政权可能已经覆灭,但太靠谱,自己卖国的小算盘还能不能打响?
思索间。
倒是钝子开始有些不满意,伸手“啪嗒啪嗒”的拍打着面前的铃铛:“等等,你在本临时宰相大人面前就没有什么要汇报的了?”
“汇报?哦,汇报,”房诺鲁叹气,对上司的想当然他早有一套完整的应对方法:
“我今天的工作主要是两点,一是继续通过各个渠道确认帝联的现状,另一个就是继续与星海联盟保持各方面的交流。”
钝子点点头,一副很臭屁的样子,可惜两只脚不够长翘不到桌面上:“好模糊哇,一个个说说呗。”
“是,宰相,”房诺鲁郑重站起:
“帝联还是没有消息,任何消息都没有;其他政权在增强边境防备的同时大多选择观望,我尝试说动他们派遣侦察队入境,有几家政权有些意思,可一直没下定决心。”
钝子点头,又睁大眼睛:“等等,那些侦察队带走些不该带走的东西怎么办?”
房诺鲁腹诽他巴不得如此,还是认真解释:
“在下认为现在准确的情报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我们与本土失联的当下,能动用的资源只有无比宝贵的外汇储备,有时需付出一些必要的代价……”
“当然,在下也听说了陛下内帑颇丰,只是不知可不可以动用。”
所谓“内帑”,就是当初纯血人类在星海联盟留存的遗产以及利息。
联盟已经用敞开金库任他们挑选来偿还,只是当初左吴他们只是几个人,能拿走的东西有限才会如此大方。
现在左吴代表的是一个政权了,联盟是否还会如此倾囊相助,需要打上一个巨大的问号。
至少钝子是无法做出判断的,说起来自己沉迷于把玩冠冕的这段时间,依稀记得左吴他们出门就是为了去确认这个问题。
到底是不是为了这个来着?
想着。
光头AI有些心虚的别开眼睛,轻咳一声:“这个话题先揭过,联盟那边呢?你和联盟在联系些什么?”
房诺鲁悄悄抬了下头,又重新低下:
“联盟那边对帝联的定义还有些混乱,有的部门已经将陛下视为正统的领袖,有的部门却非帝联的文官政府不认,也许是时间太短,加冕太匆忙的缘故……”
他话没说完。
钝子已如野兽般灵敏的眯起眼睛:“你是在抱怨,又或者试探着什么吗?”
“不敢,在下只是想尽快阐明问题,”房诺鲁悄悄咂舌,继续:“我已经想到了解决的方法。”
“直接说就是,我是临时宰相,还不能砍你的头。”
“多谢,我能想到,解决这认知不一的方法只有一个——”
“就是组建帝联的流亡政府。”
钝子冷笑,神情越来越危险:“流亡政府?”
“你这是承认帝联已经亡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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