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再讲一遍?”韫彧之不可置信地看着相九,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相九闻言,亦是一脸无奈,继而又道:“回陛下,将才太医院的御医前来禀报,道是映凇宫的司徒才人今日身子不爽。是以,他前去诊脉,谁知,竟诊出了喜脉。据御医说,司徒才人腹中的孩儿已有一月有余。”
韫彧之闻言,手中的朱笔落在了奏折上,在那奏折上划出一道红,仿若是鲜血的印记。一月有余,算起日子来,正好是他留宿映凇宫那日。那日,他醒来之后,太过惊慌,便忙着离开,是以便忘了派宫人送去避子汤。思及此,韫彧之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的确不曾想,就这么一夜,她便怀有他的子嗣。他本以为,他的第一个孩子,定会是晏晏所生。若是男孩,他便立他为太子;若是女孩,便让她做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如今,竟会生出如此变故,他的心又沉了沉。
“陛下,”相九开口,“关于司徒才人,不知你有何打算?”
“她呢?”韫彧之沉默片刻,开口问道。
即便韫彧之他不曾多说,但相九亦是知晓,韫彧之口中的那个“她”,自然是贵妃娘娘。闻言,相九有些犹豫地答道:“栖梧宫那边还不曾有何动静,奴才亦是不清楚贵妃娘娘她究竟知不知晓此事。”
韫彧之闻言,半晌也不曾有所回应。
相九见状,轻声唤道:“陛下?”
韫彧之这才如大梦初醒一般,他拾起奏折上的朱笔,故作平静,不咸不淡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先晋她为昭仪,再将此前地方进贡的那株血玉珊瑚赐予她。”说罢,便俯首看着奏折,不再开口,心中则是思绪万千。自乞巧节之后,一连着好几日,他便不曾前去栖梧宫,只因,他害怕见到她漠然的眼神,他害怕听见她说要离开的话。而如今,司徒月怀孕之事几欲传遍了后宫,而她,却依旧是如此淡然,看来,她的确是不曾将他放在心上,所以,才会这般不在意吧?若换做是临钰,她会不会又是另一番反应?思及此,韫彧之只觉得心中苦涩无比。为何他待她这般好,却依旧敌不过临钰在她心中的地位?如若他早知会如此,当时,他便不该因心中的那丝胆怯,那抹自卑,而在她问自己身份时隐瞒自己的身份。“啊——”韫彧之大吼一声,站起身来,拿起砚台,朝着一旁的柱子掷去。那鎏金的柱子亦是因此而裂开一道长长的细纹。他思量了许久,终究是抬脚离开长生殿,不许任何人跟着。
……
因当日之事,晏殊言这些日子亦是闭门不出。今日,她闲来无事,便不曾告知子珑,一个人在栖梧宫内四处转转。走着走着,便到了九曲长廊,层层绿叶掩映,这长廊倒是清幽至极,是以,她便倚着廊柱乘凉。她百无聊赖,便将那支素色碧玉瓒凤步摇拿在手中凝视着,不由得忆起那日。姻缘树下,红绸飞舞,韫彧之亲手为她簪上这支步摇。他眼中的情意,仿若是漩涡,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再难抽身而退。只是,当她最终对他有了情意之时,他却似乎下定决心要将自己推开。
“难道真是如其他宫里的人所说那般,咱家娘娘要失宠了?”一个宫女在一隅小声地说道。
“御医诊断出来的结果怎会有假?如今,整座宫里怕是只有咱们娘娘还不曾知晓此事。据说,陛下今日得知了消息后,便赏了那司徒才人一盆极其珍贵的血玉珊瑚。不对,如今,我们不应再唤她为司徒才人,而是该唤她为司徒昭仪了。”另一个小宫女低声说道。
“那司徒才人倒也真是好运,才入宫不久,便怀上了陛下的子嗣。要知道,陛下登基三年有余,后宫的娘娘们皆是一无所出。如今,这司徒才人母凭子贵,直接从一位才人跃为昭仪,倒是令后宫的这些妃嫔们眼红不已。哎,若是咱们娘娘她……”
晏殊言如今的耳力极好,自然是听见了这两个小宫女的交谈之声,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置信。那支素色碧玉瓒凤步摇自她的手中滑落,摔在了地上。听闻动静,晏殊言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被摔碎的步摇,散落一地,她心疼不已,正欲俯身去拾,却听得两个小宫女有些惊慌失措的声音:“拜……拜见陛下!”
而后,便听得韫彧之有些冷漠的声音:“你们可知晓贵妃娘娘如今在何处?”
“回陛下,奴婢不知。”小宫女答道。
而后,晏殊言便听得一阵脚步声愈来愈近,细听之下,便知是韫彧之在朝此处走来。她四处张望,这才发现自己所站之处是个死角,避无可避,她便只得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那明黄色的身影自层层翠色中出现,离她愈来愈近。韫彧之见着她,疾步走了过来,正欲开口说话,眼角的余光便瞥见她脚边的碎片。那是他那日在月老庙中亲手为她簪进鬓间的步摇,即便是化作了碎片,他依旧还是识得的。见状,他的脚步变缓,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再也迈不动一步。他望着她,好半晌,也不曾说出一个字来。而他最先,是打算前来大声地告诉她:当年的那个冬夜,救你的那个人,是我韫彧之,而非他临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