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言亦是抬眼望着他,沉默了好半晌,最终还是先开口了:“听闻,司徒才人有了你的孩子。这是真的吗?”
闻言,韫彧之只能答道:“是。”
晏殊言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显得格外平静,这才有些口不对心地说道:“当日,我之所以会回宫,全因你为了救我而受伤,我心中过意不去罢了。是以,不管救我的那人是谁,我都会陪在他身边,直至他伤好之后再离开。既然你如今身子渐好,身边有了司徒才人,她亦是有了你们的孩子,那便请你放我离开吧!你亦是知晓,我心中喜欢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你。”
每当她多说一句,韫彧之心便愈痛一分,他望着她,眼中是她能看懂的伤痛,问道:“晏晏,如若我说,当年在北临的那个冬夜,跳入水中救你的那个人是我,不是临钰,你还会像如今这般爱他吗?”他仔细地打量着她,不愿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会!”晏殊言沉默片刻,望着他的双眼,不曾有丝毫的逃避,答道,“我承认,即便我最先确是因此事而对他有所好感,但如今,我爱的是他这个人,与其他无关。”
“晏殊言!救你的人,从来都是我!临钰他究竟为你做了些什么,才会使得你对他这般死心塌地?本来,我以为我这辈子会远离朝堂,寄情于山水之间,不问世间俗事。可是,我曾承诺,待我君临天下,便以江山为聘,许你一世安乐。你知道,为了实现这诺言,我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吗?当时的我不曾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成为满手血腥的人!”韫彧之紧紧地捏着晏殊言的肩膀,双目泛红。那个冬夜,果真成为她与临钰之间的契机,他真是好恨,恨当时懦弱的自己!
晏殊言印象中的韫彧之,虽是有些冷冽,但依旧是谦逊有礼,绝不会是如今的这副失控的模样。见状,她的心亦是有些难过,只是,她终究是倔强,不愿认输。是以,她抬头冷冷地望着他,一脸冷笑:“怎么?如今你竟要将这一切都怪罪到我的身上吗?是我逼着你争夺皇位吗?是逼着你当皇帝吗?是我逼着你成为满手血腥的人吗?韫彧之,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你的借口罢了。你终究和世上的其他人一个模样,贪图权势,却又自命清高。你说,当年是你救了我,那你便拿出证据来,不要借此离间我与临钰之间的感情!”晏殊言紧紧攥住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曾有一丝脆弱。
韫彧之闻言,这才稍稍找回了些理智。他敛去情绪,伸手至颈间,准备取下当年自晏殊言那里拿走的那颗幽蓝琉璃珠。只是,他却不曾摸到那根红绳,更不曾摸到那颗幽蓝琉璃珠。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凝滞,这颗幽蓝琉璃珠,他向来是随身佩戴,如今,却是不见了踪影,怎能令他不焦急?
“怎么?寻不到证据了?还是说,你根本便是在骗我?”晏殊言站在韫彧之身前,望着他,冷冷地说道。
“晏晏……”他正欲开口解释,却被晏殊言出声打断:“韫彧之,我早已说过,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为何你还不肯放手?不如你便放我离开,我回我的北临做我的臣子,你便留在这里,做你南韫的帝王。这样不是很好吗?”
韫彧之闻言,望着她,冷冷笑道:“你以为,临钰真的会娶你为妃吗?据我安插到北临的眼线传回的消息得知,临丰帝如今有意让临钰娶苏相的嫡女苏皖为妃。即便临钰娶你,你最多也不过是他的侧妃罢了!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他的妾罢了!”
晏殊言闻言,亦是冷笑着说道:“怎么?难不成留在南韫做你的皇贵妃便不是做妾了吗?还是说,你的意思便是我晏殊言这辈子,都只能做人的妾?”
韫彧之闻言,这才惊觉自己失言,嗫嚅着开口解释:“晏晏,我心中的结发妻子,只有你一人。我向你承诺,待我真正掌握南韫的大权时,我便废后,封你为后,可好?”
“不必了,你放我走便好了。”晏殊言一脸冷漠地说道。
“晏殊言,即便你武功高强又如何,没有我的允许,即使是我死,你也休想离开!这辈子,你永远也别想摆脱我!”韫彧之冷声说道,说罢,便拂袖而去。栖梧宫中其余的宫人不知个中缘由,只瞧见韫彧之一脸冷凝的模样,俱是胆战心惊。
晏殊言望着韫彧之离开的背影,又看看地上那支步摇的碎片,只觉得心中堵得难受。她抚着心口,只觉得喉中一片猩甜,片刻后,她便感觉到一股铁锈味涌进了口腔。鲜血自唇间溢出,滴落在她的白衣上,倒是显眼,仿若是雪地之上盛开的点点红梅。
子珑听闻陛下来了栖梧宫,与贵妃娘娘大吵了一架后便疾步离开,便匆匆赶来九曲长廊。一来便瞧见晏殊言一脸惨白地倚着廊柱,那白衣之上,分明是她的鲜血。她心中一惊,急忙赶到晏殊言跟前,低声唤道:“娘娘——”
晏殊言闻言,偏头看着她。子珑这才看见晏殊言的眼睛有些红,好像才哭过一般,唇间还有一丝鲜血。她正欲开口安慰,却听得晏殊言哽咽着说道:“子珑,怎么办?我大概真的是爱上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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