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下值后,杜回刚回廨舍,便嗅到一股食香,就知道是胥姜又在琢磨吃的了。
这些日子,廨舍里的厨娘同她打得火热,菜色丰富了不少,大多都是照着他的脾胃做来,是他来涪州这么久,吃得最合脾胃的吃食。
“大人回来啦。”单伯扶着楼云春在院子里走动,遇见杜回笑着打了个招呼。
“先生辛苦。”楼云春看杜回神色难掩疲倦,又道:“今日阿姜做了鳝丝面、醉虾、灼鸡,还蒸了南瓜山药饼,炖了药膳,过会儿您多用些,也好补一补。”
杜回嘴上责怪胥姜不‘安分’,肚里馋虫却直打滚,然后随口问了两句楼云春的病况,便催促道:“既做了吃的,那就快走吧,过会儿该冷了。”
楼云春笑道:“好。”
三人往膳厅去。
膳厅里已掌灯,明亮暖和,胥姜转来转去地帮忙摆弄餐具,被柳眉赶到了一旁。
她听见脚步声,朝外头望去,见三人过来,忙迎到门前,笑道:“正说摆好饭去叫你们。”
随后又对杜回道:“今日做了新菜,先生试试看合不合胃口。”
杜回打量四周,见陈设整齐,四处清洁,又见这满桌的饭菜,心头和煦,嘴里却佯怒道:“自你来后,这廨舍就没清净过,都成这般模样了,还闲你不住。”
“不是闲人,做不来闲事,您让我闷在屋里,倒不如将我关到县衙牢子里去。况且我也只是动动嘴,其余全靠眉姐和单伯安排,累不着的。”
胥姜让开身请几人进门,边走边说道:“再说您这廨舍也该清整清整了,驱驱虫豸蛇鼠,散散潮气,这样住着才舒心。”
这两日大清扫,光老鼠洞就掏了七八个,毒蛇也赶走四五条,熏扫出来的虫豸更是看得胥姜直冒鸡皮疙瘩,也难怪杜回来这儿会水土不服。
胥姜忍不住唠叨,“过后,您这地方最好每月半月便彻底清扫一次,我请巫大夫配了几个驱虫的香方,每隔几日让杂役们熏一熏。另外还磨了些药粉,也四处撒一撒,驱除蛇鼠。”
杜回点头,脸上浮起一丝笑容。
“还有被褥,趁着还有几日太阳,都拿出来抖一抖、晒一晒,冬日里盖着才暖和。”
众人入座,胥姜替杜回倒了盏薏仁茶开胃,“冬衣冬靴也得早日备着,这涪州冬日漫长,虽少冰雪,却潮湿阴冷,比京城更难熬。”
“好,好,好,都好。”杜回端起茶喝了几口,“这几日是越发的嘴碎,也越来越不客气。”
柳眉笑道:“可不是,不是念着要做这,就是念着要做那,耳朵都快给人磨出茧子了。”
胥姜给楼云春也倒了一盏茶,“先生孤身一身在此,又尚清俭,舍里除了带来的几名家丁,又没别的女眷,总有粗心顾及不到之处。我们既来了、见了,总不好视若无睹,届时回京,不说夫人儿女们听了担心,曾二那头也够说嘴的了。”
单伯对杜回道:“阿姜这一来,大人倒像是多了个女儿似的了。”
杜回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这话倒是说得没错。”
胥姜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对单伯和柳眉二人道:“单伯,眉姐,你们也快去用膳吧,他们都还等着呢。”
除膳厅设席外,偏室和外间还设了几桌小席,让家丁、护卫还有厨娘一起享用。
“好,有吩咐就喊一声。”单伯朝杜回拱手一礼,“大人请慢用。”
杜回点头,“你们也吃好。”
单伯领着柳眉下去了,厅内只剩下三人,楼云春给杜回倒了杯酒,随后再给胥姜和自己满上。
胥姜见杜回瞪着她和楼云春的杯子,忙道:“这是上次照月救起来那位阿婆送来的自酿米酒,不伤人的,巫大夫说可以少饮。”
听得最后一句,杜回才撒眼,问道:“你何时同巫栀这么熟了?”进门后,都听她提过两回了。
“这些日子她住在衙内替我和照月治病,一来二去就熟了。”胥姜看了杜回一眼,“巫大夫的医术很好,多亏了她,我和照月才恢复原得这么快。”
杜回点头,“在涪州杏林,她算是佼佼者。”说完他举杯对二人道:“来,这杯酒,祝贺你们化险为夷。”
胥姜和楼云春举杯应了。
喝完酒,胥姜指着杜回面前的鸡说道:“先生尝尝这灼鸡,看合不合口味。”
“好。”杜回早就想动筷了。
灼鸡得选仔鸡,肉嫩骨脆,将其清理干净后去头、去爪,再斩成八块,滚油炮透。随后去油,加一杯清酱,半斤黄酒,大火焖熟,再不用别的调料,只享一口醇香。
杜回夹起一块啃了起来,皮肉鲜嫩,入口脱骨,且酱香酒香浓淡得宜,缠绵不绝,一块下肚竟没个影儿似的,遂又捞了两块来细品滋味。
“美。”杜回连吃几块,又饮了一杯酒,从嘴美到心,只觉忙碌整日的疲乏在此刻都尽消了。
胥姜与楼云春也各啃了两块,胥姜见楼云春吃得嘴上都是酱汁,便掏出手帕去给他擦。
杜回突然咳嗽了一声,她立即缩回手,对杜回讨好一笑。
杜回两眼眶子里只见两片眼白,“只剩一只好手,都闲着你了?”随后又对楼云春道:“你没手?”
楼云春拿过胥姜手里的帕子,自己擦了嘴,随后给胥姜夹了一只鸡腿,表示自己有手,还很勤快。
胥姜见杜回的眼珠子都快戳楼云春脸上了,赶紧将鳝丝面往杜回面前推了推,“面再不吃就烂了。”
不等杜回接话,又推过一道醉虾,介绍道:“这鳝丝面的鳝鱼还有这虾,都是单伯下午去江上渔夫手里买的,鳝是白鳝,虾是白虾,这个时节最肥,可别辜负了。”
杜回被美食堵了嘴,也就不对锯嘴葫芦撒气了。
还别说,这鳝丝面和醉虾味道真是不错,不过杜回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这鳝丝面虽好,我却老惦记着你做的那菇油面。”
楼云春默默点头。
胥姜听罢,笑道:“那还不容易?如今菇子还没下市,我请厨娘同卖菇子的人打了招呼,明日便会送些来。届时我教她炸了菇油,等您什么时候想吃菇油面了,什么时候让她给您做就是。”
“什么事都让你想在前头了。”
“这不是想着怕我走了,您惦记这几口吃食,才先筹备着么。”
杜回看着胥姜,想起单伯方才说的话,又想到早早去了的胥渊,不禁叹气,若胥渊还在,也必定能享这一番女儿福。
再想想捡了便宜的楼敬,又不禁磨牙,这老东西人赖却命好,也不知烧对了哪炷香,拜对了哪尊神,才有这等后福可享。
随后看向楼云春,见他在往胥姜碗里夹面,又觉得胥姜合该落在他这根木头桩子上。
这丫头苦了小半辈子,也该让人疼疼了。
一桌菜吃得七七八八,胥姜让楼云春给杜回盛汤溜缝,见时机也差不多了,便状似无意地说起巫栀来。
“今晚本说请巫大夫一起,可她却执意要回药庐。”
“她本就事多,这些日子耽搁在衙内,也真是难为她了。”杜回惬意地喝了一口汤,说道:“等空闲下来,找个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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